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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连着咳了好几下,若非是潘久手快先一步夺过自己好不容易熬的醒酒汤,八成也会被沈念七给扣个正正好。
“沈博士,你作甚,都说没出什么大事了!”
“你——”沈念七捂着嘴,一脸七绝地看着潘久。
这孩子单纯太久,平日都是自己坑他,终于被他坑了一次。
然而,现在沈念七已顾不得这些,只觉得按照方才的情形来推断,潘久估计还漏掉了许多“惊魂”的事情,她从脚底板到头顶都冒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那是一种站在悬崖边儿上,恰好又赶上狂风袭来的惊悚感。
索性就这样装睡下去好了,时间一久,该忘记这件事的人,估计就会把她的事儿给忘了。一切如常,一切如常。
思及此,沈念七又开始往被子里缩,可才缩了半寸,就听门口传来脚步声。
一名大理寺卫士来此,说道:“沈博士,大理交待,如果您醒了,请移步议事堂。”
沈念七翻了身,假装没听见。
不料那熊孩子潘久直接飞出一句:“哦,好的,让大理放心吧,沈博士已经喝了醒酒汤。刚才已经醒了。”
沈念七身子一僵,觉得五脏六腑忽然有些绞痛。
不知道现在将潘久送到药博士那里当学徒是否还来得及?
卫士自是大喜,回身便去报信儿去了。
人一走,沈念七才苦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从床上起来。她开始往身上套衣服,但无论做什么都目不斜视地死盯着阿久。
随手束上长发,简单洗漱后,沈念七微笑着对潘久说道:“阿久,今日把往生阁擦一遍吧。”
她回身离开房间,阿久一脸震惊。
“不是刚刚擦过吗?”他鼓着腮,那可是个不小的活儿啊。
……
沈念七第一次感觉到,前往议事堂的路像是前往刑场一样艰难。
站在大门旁,她生生静置了小半刻,这才敢缩着脚,小心翼翼踏入唐玄伊的地盘儿。
唐玄伊正在看一卷书,并没因沈念七的脚步声而抬头。
沈念七像是过了一关一样轻轻将憋着的那口气松出来,结果又因唐玄伊一句“沈博士就醒了”而迅速倒吸一口气。
唐玄伊将《墨经》轻放于案,抬起冷峻长眸凝视那一袭白衣的沈念七。没笑,也没别的表情,心中到底想什么,沈念七这脑袋瓜子是半点也想不通,只得用一贯的伎俩,呵呵傻笑着企图蒙混过关。
“唐卿,今儿天儿不错,不出去走走真是浪费了。”沈念七刻意岔开话题说道。
唐玄伊“嗯”了一声,说道:“天是不错,沈博士的娃娃生完了?”
沈念七猛地被口水呛了回去。
见她羞得面红耳赤,唐玄伊紧抿的唇角这才划过一抹浅弧,重新拿起《墨经》,边看着,边问道:“这段时间,暂时戒酒吧。”
沈念七张着嘴想要抗议,奈何确实理屈,不得不又将想要脱口的话憋了回去,背着手用右脚戳戳地,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宿醉后的头还有些疼,念七下意识用指尖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并好奇地问着:“对了,唐卿,昨夜那么火烧火燎地把你叫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是又有新案子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沈念七有些讨好地对唐玄伊眨眨眼。
唐玄伊想了想,用指尖摆出一个“过来”的手势。
沈念七狐疑,踏着惊恐的步伐凑近,见唐玄伊扬起手,以为唐玄伊还是气不过,想要对她“招呼招呼”,吓得差点捂头就跑。
然而唐玄伊只是将手按在她的头上,十分娴熟地帮她按压痛楚。
他望着她的眼神十分轻柔,正如他此刻的动作一般。指尖流淌过的暖意,令沈念七不由有些羞怯,她乖乖站在那里,带着一丝撒娇般的窃笑,闭上眼贪婪地享受唐大理的专属服务。
同时,唐玄伊说道:“昨夜发现一些曾又晴留下的新的线索。”
沈念七睁开眼,转头瞄向唐玄伊:“啊,曾又晴?怎么……”
唐玄伊指尖微用力,又将沈念七快扭断的脖子正回来。
沈念七清了清嗓子,接道:“曾又晴留了什么线索?案情有其他可能吗?”
唐玄伊将昨夜的发现与沈念七一一道来。
听完,沈念七也陷入了无限沉思,余光瞄向唐玄伊案几上放置的复绘图与木钥匙。
“景,日之光反烛人,则景在日与人之间。”沈念七喃喃重复这句话,视线又扫向唐玄伊正研读的《墨经》,“这可是个双关语?……嗯,提醒我们背后有影?”她又拿起那把钥匙,在手上转转,却没看出半点特别,“若这是块骨头,再小我也爱看,但这……”她蹙眉,联想不到任何事,有点不耐烦地说道:“哎,想不通,这究竟是什么地方的钥匙?”
“地方?”唐玄伊忽然注意到这个词,“为什么说是地方,而不是东西呢?”
沈念七愣了愣,她还真没过脑子:“我也不知道……”念七抓抓仍有些微乱的长发,“是啊,我为什么会说是什么地方的锁呢?看起来和平时我们用的门锁确实不一样。哎呀,唐卿,就别挑我的刺儿了,我换一句,究竟是什么东西,这样可以吧。”
“不……”唐玄伊陷入深思,一个想法开始爬上自己的脑海。
这个钥匙甚小,看起来并不像一般四开之类的门锁。可这都是基于常识推断的。
然而锁本身也是机关的一种,既然是曾又晴手上的锁,那又岂能按常识来想?
如果它指得真是一把门锁,那么……
会不会指得是一个地方?
唐玄伊的眼中撩过一抹利光。
“地方、地方……里坊……”唐玄伊即刻来到挂有长安城地图的木板前。
“影,日,人。”他喃喃念着那句话中关键的三个字,修长指尖在皇城与坊间滑动,当穿过两个带“仁”字的里坊后,他的眉心渐渐舒展,“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