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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臧村地处偏僻,信息相对封闭,就算北原秀次和雪里在四个月前曾经在高校剑道圈子引起过轰动,算是薄有名气,但这里的人仍然一无所觉——镇上连所高中都没有,要上高中得去市里。
也有可能是时间太短,这里接受信息的层级比较低,关于北原秀次得奖的事还没有流传开。一般越穷的地方获得信息所需的时间也就需要越长,可能过个一年两年的,说不定才能猛然发现自己这里出了一个玉龙旗敢斗赏创纪录的家伙——更重要的是,这里熟悉原主的人,就算在杂志上惊鸿一瞥看到了现在的北原秀次,也很难把他和原来那个从没有打过架,向来都是单方面挨揍的薄弱少年联系在一起。
北原一花这当妈妈的都很难想像自己那个总是满脸忧愁的儿子会手持竹剑,披着胴甲,忍受着一身臭汗去拼命夺取什么玉龙旗冠军。
北原秀次从包里取出了一本证书和一个厚厚的白信封,轻轻推到了北原一花面前,轻声道:“这是我带回来的礼物。”
他赢了玉龙旗团体赛,自己手里却没有落下什么东西。
玉龙大旗和奖杯归学校了,进了学校的荣誉室,而金牌送给了阳子,成了阳子重要的收藏品,至于敢斗赏的赏状,则被式岛叶拿走了,好好的挂在了剑道部的墙上,以激励后进。最后,他手里就留了一本获奖证书以及学校给出的奖学金。
他现在又把这证书和奖学金送给了原主的父母,算是原主得的,想来原主的父母会感到很欣慰吧?
北原一花拿起证书来翻开看了看,又打开了厚厚的白信封,发现里面是一叠淡黄色的万円大钞,惊讶的左看右看,不太敢相信这是真的。
北原秀次柔声解释道:“钱是赢了比赛学校给的奖学金,至于剑术……是福泽先生教了我小野一刀流的剑术,而且雪里同学、冬美同学也和我一起参加了比赛,冬美同学拿到了女子组团体战冠军,雪里同学除了女子组团体战冠军外,也同样得到了敢斗赏。”
他早就盘算好了,这次回来无论有任何异常,全推到福泽直隆头上,而且现在算是另类的“死无对证”——反正福泽直隆现在也说不了话。
不过,就算福泽直隆醒着,依他老狐狸的性格,需要他打打掩护的话,他八成也就随口应下了,然后私下里在肚中琢磨是个怎么回事。
北原一花的目光在冬美和雪里身上转了转,而雪里连连点头:“对,一花妈妈,家里的秘技我都没学全,但老爹全传给秀次了!我看八成是想招……”
冬美偷偷拧了雪里屁股一下,雪里顿时委屈的住了嘴,终于没把福泽家的最大秘密昭告天下。北原一花忍不住再看了一遍证书,甚至拿着粗糙的手指细细摩挲了一遍,忍不住有些热泪盈眶了——冬美和铃木乃希送了贵重的礼物,但这些都比不上儿子有了出息好。
全国冠军啊!
她在那里激动,有些语塞,而北原秀次默默低头,轻声道:“对以前发生过的事,我很抱歉,请原谅。”
从所见所闻来看,眼前这是一位疼爱儿子的朴实母亲,那他就是一位处在道德下风的“车祸司机”,但因为种种原因,他也没办法说出实情,只能变相进行真诚道歉了。
人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管是不是有心而为,还是无意间的阴差阳错。至少,一个真正的男人应该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起责任……
他自从被电死强制留学以来,想过无数次该如何面对原主的父母——
可以翻脸不认人,反正他也不需要靠这两个人生活,他自己随着年龄增长,钱会越赚越多,一个人生活会更惬意;
也可以在未来某天,像真出了车祸那样,随意寄个几千万円甚至一亿円回来,就当买了原主一条小命了;
更可以当缩头乌龟,在电话里随意糊弄几句,挨过了高校三年,结束了穿越来的幼生期,到时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他拍拍屁股直接飞黄腾达,世界之大随意乱闯,让原主父母找去吧,能找到算他们有本事。
但他思来想去,还是希望能站在一个有感情的人类立场,回来真诚的说一声“抱歉”,尽量别伤害他们的感情,从经济方面持续的进行弥补——这是他仅能做的了,无法解释他怎么来的,更不想让眼前这位母亲伤心。
也许未来某天,他会随着心性的成长,环境的改变,变得冷血残酷起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为了自己所处团体的利益,为了自己身边人的安全,毫不犹豫就做下有亏道德的事,制造出一大批血淋淋的牺牲者,而他只会横眼旁观,内心毫无波动,然后把下一批受害者进行编号后列入计划。
但是,在现在这个时候,他仍然会尽百分百的努力,争取做一个行得端坐得正,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别人的男人……只是尽量,人生中充满了两难之事,只能尽量求无愧于心,至于道德君子的指责,他也就只能选择默默忍受,秋后算帐了。
若是原主父母是对坏人,倒是不用这么左右为难,可惜不是。
北原秀次的姿态很严肃,这让铃木、冬美、雪里她们很是诧异,一时都静了下来,而北原一花侧头抹了一下眼泪,欣慰地笑道:“秀次,你长大了就好……长大了就好……”
她的声音欣慰中满是高兴和激动,但北原秀次还是叫不出那声“妈妈”。他是良心难安,但是实际上双方也相当陌生,让他张口就来声很亲切的称呼,他也叫不太出口——应该换了谁也叫不出口吧?他也就只能始终尽量不着痕迹的含含糊糊叫着,多用敬语算了。
他只能重复道:“对以前的事,我真的非常抱歉。”
北原一花又要抹眼泪,感觉儿子终于懂事了,但三条手帕一齐递到了她的脸前,她赶紧随意接了一条,又道谢一声,发现是冬美、乃希以及雪里,这才想起还有贵客在,不能太失礼,连忙将证书合上收好,又将信封推了回去,声音有些发哑道:“秀次,家里没多少活钱,本就帮不上你,这些钱还是你留着自己用吧!”
有这份心,她已经很开心了,感觉以前的付出都有了回报。
北原家是纯农业收入,吃穿倒不愁,但就是手里缺现金,而北原秀次估计也是这样,本来他还用纯味屋的收入在银行准备了一笔款子,想回来看看原主家有什么东西可以“买的”,比如一个木碗他就能“考据”出是飞鸟时代大师的作品,一块烂木头他就敢说是绳文时代宝贵遗产,就算是院子里的一个小石子儿,他都能“鉴定”出是天外飞陨。
然后他就直接拿走,回头说在名古屋卖了上千万円,然后硬把钱寄回来,不过铃木乃希这搞事精瞎折腾,倒是免了他这一出了,只要想办法通过铃木乃希给北原家输送好处就可以。
他把钱又推了回去,指了指冬美,柔声道:“还是请您收起来吧,我在那边不缺钱。冬美同学特别照顾我,不但把店里的营业收入分给了我,还让我住在她家里,平时都是让我跟着大家一起吃饭的,根本也没什么花销……您看,这件毛衣就是冬美同学亲手给我织的。”
冬美愕然,片刻后整张脸都涨红了,头顶上冒起了热气,忍不住害羞大叫道:“我没照顾他,我怎么可能照顾他?”
她叫完反应了过来,觉得不对,连忙又放低了声音急忙解释道:“他是住在阁楼上,一花阿姨您别误会!”
这必须得解释,万一被理解成住在她们某个人房间里麻烦就大了,但解释完了又觉得不对,这么说有虐待北原秀次的嫌疑,只能再次焦急道:“阁楼和普通房间没区别,就是屋顶是斜的!”
她说了几句后不但把北原一花说糊涂了,她自己也有点糊涂了,根本找不到重点在哪里了,低头嘟囔道:“毛衣也是随手织的,刚好有多余的毛线,我只是想着别浪费了……”
雪里惊讶的看了看冬美,问道:“多余的毛线?姐姐你还给谁织了?我们都没有收到啊!”
冬美低头横了她一眼,低声怒道:“你闭嘴!”
春菜向前膝行挪了两步,对着北原一花静静解释道:“一花阿姨,我大姐性子比较害羞,请您不要见怪。”
她直接替她大姐承认了,感觉这样能帮冬美在北原家留个好印象。
北原一花回过神来,向冬美感激道:“让你费心了,冬美酱。”
冬美微微歪了头,小声道:“也……也没怎么费心,他对我们也特别好,我们老爹病倒了,他给我们家帮了很大的忙……”
她越说声音越小,北原一花不由自主就探身想细听,但北原秀次在旁插言道:“您看是不是该用饭了?”
这一路劳累,先喝些米汤茶是挺好的,但也不能一直不吃饭。
北原一花反应了过来,连忙道:“我煮了赤饭和栗子饭。”她很想念儿子,这过来送茶点又说起了话,一时把吃饭的事给忘了,这时连忙爬起来要去准备——新年不开火,是让家庭主妇休息的日子,一般以冷食为主,但今年北原家特殊,管不了那么多了。
北原一花也没在冬美她们面前继续和北原秀次推让,将来这家里的一切还不都是北原秀次的,临时放在谁那里都不要紧,赶紧把钱和证书好好放在了橱子里,然后就奔着厨房去了。
雪里乐呵呵跟上,很是期盼地说道:“一花妈妈,我来帮你!”栗子饭是很好吃的,去看看!
春菜轻轻捅了捅冬美,冬美还在害羞呢,她感觉北原秀次说的太过头了,弄得好像自己暗恋他一样……她反应了过来,也连忙爬起来跟着去了,主要是怕雪里捣蛋。
北原秀次招呼几个小的吃糕点和干果,而铃木乃希从侧面观察着他的脸色,还伸出手想去揉他的眉头,笑问道:“以前你在家里很挫吗?”
以前是个炕头王窝里横?给家里添了很多麻烦才郑重道歉的?
北原秀次斜了她一眼,笑道:“可能有点。”
他看着铃木乃希,觉得自己以后可能没资格骂她谎话精了,毕竟他现在也是个大骗子了——也许不对,但他觉得这样做心里最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