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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丫三朝回门,看温新和她那不经意间情意流转的样子,周颐就知道她的新婚日子过的不错。
王艳拉着六丫去了屋里说私房话,周老二则和周颐陪着温新说话。
“明年的乡试,姐夫会上考场吗?”周颐为温新把盏,温和的问道。虽说周颐是温新的小舅子,但周颐的光芒太盛,十七岁考取状元,现在更是在朝廷上混的风生水起,温新就是做梦也不敢做的如此夸张,所以在周颐面前他是有些拘谨的
。
见周颐为他把盏,忙自己把酒杯举起来:“不错,虽然把握不是很大,明年的乡试我还是想勉力一试。”
“姐夫的学问自是出众,定能折得桂冠。”周颐举起酒杯和他碰了碰。
温新被周颐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我那点微末道艺在小弟你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周颐便笑笑:“我也只是运气好而已,若不是承蒙皇上隆恩,我也只能是二甲而已。若姐夫不嫌弃,咱们可以互相讨论讨论文章。”
温新闻言大喜,周颐说的客气,说什么互相讨论文章,事实上周颐都可以当他的老师了,连他爹都夸赞周颐的文章天成。
周颐倒没有觉得自己的文章有多么了不起,他能教给温新的也只是考试技巧而已,其他的软件还是要温新自己去填充。
“怎的未见嘉弟?”温新有些奇怪的问道。
“他在书院呢,明年也得回乡参加院试。”周颐笑着答道,周嘉已经考过了府试,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已经算很了不得了。
温新听了叹一句:“我参加院试的时候已经到十四岁了。”这兄弟俩可真厉害啊。
周老二坐在一边,一脸的语荣有焉,虽然他是没什么出息,但他养了两个好儿子啊,这也算了不得的本事了。
酒席过半,青竹忽然凑到周颐耳边:“少爷,韩老来信了。”
“当真?”周颐惊喜的站起来,他与老师虽然经常通信,但由于路途遥远,收到信都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他到了京城大半年,和韩相如的通信也不过两三回。
“爹,姐夫,你们先坐坐,我老师来信了,失陪一下。”周颐对着周老二和温新说了一句后,立刻站起身。
周老二知道韩相如对于周颐的意义,闻言忙点点头:“你去吧,这里有我呢。”
待周颐走了后,周老二才对温新说道:“韩老是六郎的老师,六郎能有今日的成就,多亏了他。”
“可是韩相如韩老?”温新吃惊的问道,韩相如的盛名,只要是读书人可少有不知道的。
周老二并不了解读书人的世界,点点头。
温新恍然,难怪周颐如此出众,原来是韩相如的弟子。
周颐到了书房,轻吐了一口气,这才将信封裁开,只见信的开头韩相如就对他直接开骂:混账小子,你到底在做些什么,也不怕把天捅破了!
周颐看了,反倒开心的笑了起来,老师就是老师,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韩相如指的并不是开边贸的事情,而是周颐成立商业部并担任商业部部长的事,前者有前例在,韩相如倒是并不多担心,但成立专门的商业部,这可是亘古未有的。韩相
如敏锐的感觉到周颐所图非小。但周颐这小胳膊小腿能扛的住吗。
接下来韩相如就在信里表达了自己的担忧。最后有些别扭的写道;反正你胆子一贯大的很,不按常理出牌,为师我也不知道你走的这条路是对是错,若是失败了,就脱身回来和我一起教书吧,以你现在的水平,教
个小儿启蒙还是能勉强胜任的。
周颐看了韩相如的信,既感动又好笑,得师如此,实在是他今生莫大的幸事。
笑了笑,周颐研磨,给韩相如写回信。“我最可爱的老师亲启:学生知道老师担心我的安危,放心吧,一切都在学生掌握之中,毕竟您也知道,我怕死的很。”写到这里,周颐笑出声,他已经可以想到韩相如看
到这里拍着桌子大骂他不知羞耻的样子了。笑过后,周颐略一思忖,将心中的计划略略提了一下,他不可能全盘拖出,不是不相信韩相如,而是这信经过那么远的距离才到达韩相如的手中,中间能发生的意外实在
太多。最后是每次周颐给韩相如回信都会提到的老话题;“老师,一定要保重身体啊,我还等着您带我的儿子呢。”吹了吹口哨,周颐心情愉快的将信装进信封,唤来青竹,让他
把信寄出去。
温新看着去而复返的周颐,发自内心的微笑,问道:“你老师带来了什么好消息,让你这么高兴”
不等周颐回话,周老二就替周颐回答道:“六郎与韩老感情好的很,每次收到韩老的来信他都很高兴,我们全家也都很感谢韩老。”
温新听了,点点头,对于周颐能拜得如此名师羡慕不已。
没一会儿,六丫和王艳从屋子里出来,见她们两人眼圈都红红的,周颐了然,这怕是说了不少体己话。
女人家的事情他还是不要掺和了。
到了下午,温新带着六丫回去。
古代的出嫁女就是这样,虽然和娘家就在一条街,但也不能随时回来,无数的规矩将女子束缚着,稍有差池便会背上不守妇德的名声。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六丫的回门又惹得王艳直掉眼泪。周颐安慰了两句,但王艳越哭越凶,面对女人的泪水他可真是没辙,觉得有些头疼,便把这个难题交给了周老二:“爹,我衙门里还有事,你陪着娘,让她别太伤心了,我
先走了。”非常可耻的遁了。“哎,六郎……”周老二眼见着周颐像猴子一般窜出了家门,只得转身有些心疼的安慰王艳:“别哭了,你这么时不时的哭一下,对身子可不大好,眼见着开年我们就要跟六
郎回去祭祖了,若是你身子垮了,回不去咋办?”
这招还真有效,王艳擦了擦眼泪。
周老二见王艳不哭了,松了口气,他也不知道王艳这几年怎么这么爱哭,也许是离乡太久了,觉得不适应?
周老二有些纠结,让他离了京城,一年到头见不着周颐,他舍不得,但生他养他的家乡他也放不下,故土难离,更何况王艳在京城似乎住的并不顺心……
看来是要和六郎商量商量要不要回乡的事情了。
周颐出得家门,转着转着就到了李府门口。
周颐摸摸鼻子,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好像还不太丢人,忙打发跟着的青竹就近去买了些礼物。
他等在李府门口的时候,正巧青儿出门来,见着他,忙惊喜的出声:“周少爷,你来了,怎么不进来啊?”
周颐摸摸鼻子,“我再等一等。”
说话间,喘着大气的青竹已经将礼物买来了,“少爷,给你。”
青儿见青竹递给周颐的东西,眼里了然,捂着嘴偷笑一声:“周少爷,正巧老爷夫人和几位少爷都在家”说罢故意停顿了一下,“我们小姐也在呢,您请进吧。”
周颐只当没听出青儿话语里的揶揄,提着礼物镇定自若的进了李家门。
青儿将周颐迎进门后,忙提起裙摆飞快的向李应茹的院子跑去。
李应茹正在看书,听她的动静,头也不抬,直接说道:“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小姐,周少爷来了,现在正在前厅和老爷夫人说话呢!”
“当真?”李应茹嚯的一下惊喜的站起来,书从膝盖掉在了地上。
“青儿,你看看我今天穿的这身怎么样,好看吗,还有头发,头饰还可以吗?会不过过于简单了?……”李应茹一把抓住青儿不停的问。
“小姐,你打扮的很漂亮了!”青儿忙回道。
“那就好,那就好……”李应茹从青儿那里得到了肯定,提起裙摆就向前厅跑去。
青儿在后面哀怨的嘀咕:“还说我慌慌张张,姑爷一来,你眼里就没别的人啦……”
周颐正在前厅和李将军,李夫人寒暄。
自从李将军卸了兵权后,他也不太掺和朝廷的政事了,皇帝又不轻易开早朝,李将军便提前过上了闲赋的生活。
那日使者来朝,他也没去,还是事后听说了,当时就吓得一身冷汗,好险,要是周颐手里没有火铳,岂不是要丢了性命?
为周颐的担心过了之后,就是对那日在宴会上传的神乎其神的神器感到无尽的好奇,正想拉着周颐细谈一番,李应茹就从后面出来了。只见她步调从容,目不斜视的对着李将军和李夫人行过礼之后,这才看向坐在一旁的周颐,似乎完全没有料到周颐竟然在前厅里,脸上讶异不已:“你怎么来了?我来给父
亲母亲请安,好巧啊!”说着不禁将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
李将军听的一头黑线,什么请安,谁中午过后了才请安的?而且他打赌这丫头是听见周颐来了才跑出来的,还在他面前装……
想到这里,李将军深深的忧虑了,哎,女生向外,这话果然不假。
周颐被李应茹的话逗得心里直乐,面上还一本正经的回道:“我只是想来拜访伯父伯母,没想到竟遇见了李姑娘,着实很巧!”
李将军和李夫人顿时心里一梗,这样的做戏有必要吗?
李将军看的眼睛疼,挥挥手:“应茹,你领着周颐到院子里转转吧,我和你娘还有些事。”
李应茹心里一喜,面上确实肃了肃脸色:“好的,周公子,我们走吧。”
周颐便站起来对着李将军和李夫人行了行礼,跟在李应茹身后轻快的走了,他来李府当然是想和李应茹单独处处。李将军看着这俩人一点推辞都不带打的,顿时郁闷不已,他拍了一下桌子:“这个女儿白养了,还有周颐那小子,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简直就是小狐狸,把我们家应茹勾的
一点儿女儿家的矜持都没有了。”
李夫人并未理李将军的话,只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夫人,你没有听见我的话吗?”李将军见李夫人一派自怡的样子,忍不住出声说道。
李夫人觑了李将军一眼:“老爷,你是在担心些什么?应茹和周颐都定亲了,年底就成亲,他们见见面有什么关系,再说是在咱们自个儿家里,旁人又不会知道。”“哎,我不是说他们不该见面,而是,你看看应茹一见到周颐那样子,以后只怕那小子说什么应茹都会听了,要是她成亲后,受欺负怎么办?”都说女儿是父亲的贴心小棉
袄,李将军深以为然,想李应茹小时候多乖啊,不论是练武读书都远超她两个哥哥,又听他的话……
李夫人扑哧一声笑出来:“你也太小看我们家应茹了吧,你觉得她是那吃亏的人吗?周颐肯对应茹花心思,说明他看重我们家应茹,你应该偷着笑呀,有什么可担心的!”
“哎,算了,我与你说不通。”李将军说不过李夫人,只见一甩袖子站起来,叹着气走了。
李夫人吹了一口惹茶,对着李将军的背影轻声说了一句:“矫情!”,然后笑着轻辍了一口茶。
李应茹的院子周颐不好去,两人便只得在花园里走走。
现在已经进入冬月,天气很冷了。
不过有情饮水饱,两个掉入爱情漩涡的人,就算鼻尖冻得通红,也觉得甜如蜜。
周颐见李应茹的手指发红,便对着自己的手哈了一口气,搓了搓,然后一把罩住李应茹的手:“这样可以暖和一点。”
说是要回房,却悄悄跟在他们身后的李将军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顿时瞪大了眼睛,摸着墙的手不自觉加大了力度。
“这小子,怎能占应茹的便宜……”李将军恨不得直接冲出去将两人拉开。
不过看李应茹那副欲说还休,双眼迷离的样子,就知道,要是他这么贸贸然的冲出去,说不得就要被李应茹和李夫人合着伙逼他吃一个月的苦瓜了。
李应茹双手被周颐的手罩住,低头羞涩的笑了笑,也没做抽出的动作,只觉浑身都被周颐的气息包围,让她恍惚置身云端,整个儿都在空中飘呀飘……
“应茹,这些日子你过得好吗?”周颐看着李应茹,轻声问。
李应茹抬起头,“还好,就是……就是很想你。”
李应茹一个直线球打过来,险些让周颐招架不住。他吞了吞口水;“我也很想你。”
“我知道。”李应茹直直的看着周颐,“年底我们就要成亲了,到时候,咱们就可以日日在一起。”
李应茹心底这么想,她便这么说,并非是不知人情世故,而是觉得在周颐面前可以坦诚一切。在周颐的眼里,每次见李应茹一面,就会发觉她无限的魅力,时而沉静,时而奔放,头脑缜密,但在他面前却愿意摊开自己的一切,想就是想,喜欢就是喜欢,会害羞,
但却遵从内心勇敢的和他亲密接触……
就是在现代,周颐也没遇到一个让他如此倾心的女子。
人家女孩子都这么坦承了,周颐作为一个大老爷们儿当然也不能怂,“是啊,我们年底就要成亲了,到时候你的名字就要冠上我的姓,我日日都在盼着这一天。”
李将军暗恨自己功力太好,不然有也不会听见这些糟心话,他实在忍不住了,轻咳一声,装作刚刚走入花园的样子:“在外面太冷了,还是进屋子里去喝茶吧。”
两人沉浸在你望我,我望你的世界里,李将军猛不丁的一出声,直接吓得两人松了手。
看他们的动作,李将军的嘴角忍不住翘起,忙又咳嗽了两声,板正了脸色。
“爹,不是您让我们到花园里来的吗?”李应茹脸色有些发红。
“那是我没考虑周到,现在外面天气这么冷,周颐好不容易上门一趟,哪儿能让他在外面吹冷风?”说罢转身就走。
李应茹和周颐互看一眼,似乎要缠在一起。李将军走了几步,见两人还站在原地,情意绵绵的对视,活像要被乱棒打死的鸳鸯一样,满头黑线,沉了声音:“还不快来。”他也不走了,就这么直直的站在原地等着他
俩,大有周颐和李应茹不动,他也要站到地老天荒的架势。
“爹……”李应茹跺了跺脚,只得跟在李将军身后,周颐摸摸鼻子,也乖乖的跟着走了。
李将军这才满意的转身。
只是他没有看见,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走在后面的周颐立刻勾住了李应茹的手指。
李应茹身子一震,忙低下头去,任由周颐牵着。
李夫人一杯茶还没喝完,就将李将军迈着步子又走了进来,作为这么多年的枕边人,即便李将军竭力将脸板着,李夫人还是看见了他脸上的得意。
果不其然,后面恹恹的跟着两个小的。
李夫人偷笑一声。
也不拆穿李将军:“是该进屋子里来,外面太冷了。”见他们冻得鼻尖发红,又吩咐下人将炭火搬上来。
周颐便一直在李家磨蹭到吃过晚饭才走,期间不管李将军如何暗示,李应茹就是呆在前厅不走了。
两人时不时的对看一眼,直让李将军在心里感叹防不胜防,又不好明说,差点憋出了内伤,也为这事,还害的他忘了问周颐火铳的事情。
周颐走出李府,回身看了看李府的大门,轻笑一声。
一直在外面等着他的青竹冻得哆哆嗦嗦的问道:“少……少爷,你遇见什么好事了?”
周颐轻拍一下他的头,畅快的说道:“娶媳妇儿算不算好事?”
见了李应茹,周颐回到家的时候,王艳已经被周老二安抚好了,和他们说了几句话,又指导了一会儿周嘉念书,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大越不缺商人,而出名的有苑商(以两苑省及周边省份为代表)、西商(大越西边省份,位居内陆,但因临近的国家多,早些年边贸做得风生水起的就是他们),豫商(
大越临海的省份,早些年跟在朝廷后面进行海贸的多是豫商)
商人地位低下,不得不抱团取暖,三大商系各有各的地盘,自从朝廷禁了边贸和海贸后,所有商系都不得不在大越这一亩三分地搅弄风云,竞争越来越紧张。
除此之外,则是一些新兴的以家庭为单位的小作坊,小商品经济已经逐渐发芽,并有茁壮成长的趋势。周颐成立商业部,除了想开边贸海贸外,最大的目的就是规范商业市场,而作坊更是周颐计划中重点扶持的对象,让小作坊成了规模,就可以吸纳无数的流民就业,到时
候无论是税收,还是商业环境自然而然都会得到解决。
而这次赶到京城,想在边贸上咬一口的都是些自觉有能力的大商人。那些小商人还没有心思,也没有那个能力在边贸上插一脚。
这些周颐早就预料到了,一口不可能吃成个胖子,利益总是动人心的,只要让天下人了解到边贸的暴利,自然有的是人前仆后继。
离边贸招商会还有几天的时间,京城的客栈已经住满了各地的商人。
他们时不时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着朝廷究竟要怎样开放边贸。
来福客栈里,这间客栈住的大多是苑商。一间上等客房里,里面聚了十几人,坐在上首的是一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下面有人说道:“不知这次朝廷开放边贸究竟是怎么个法子,西商多是做边贸起家,咱们只怕
争不过他们呀。”在他对面马上就有人说道:“不至于,没见大越时报上说吗,这次朝廷和周边四十几个国家都达成了开边贸的协定,西商能有多大的肚子?再说,此次主持开边贸的可是周
颐周大人,他是咱们两苑省的人,不论怎样,咱们苑商在周大人那里总会多一些人情分吧。”坐在上首的中年人闻言赞同的点点头:“不错,钟老板所言甚是,据可靠情报,这成立商业部,开放边贸,完全是周大人力谏皇上,与诸位大人分辨才争取来的,实是我等的福音,而且,周大人有意提高我等商人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