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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孤月高悬,冷风幽然。他们依然住在这处不知名的庄子里头,并没有离去的意思。柳明溪并没有问,赵政霖也没有向她透露过接下来的去留。
柳明溪也不知道她此时该庆幸还是该难过,庆幸的是医老就在这里,若是不走她就还有机会。难过的是,方家的商队该不会再等她了吧?
柳明溪很想问问他关于医老的事,但似乎人家已懒得理她,对了,他们还在僵持。
夜已深,赵政霖还没有回来,柳明溪有些倦意,她施施然收起那两本薄薄的旧医书,靠坐在罗床上眯着眼打起盹来。她还不能睡,就算真要睡,也得先问问清楚。
赵政霖何时回来的,柳明溪并不知道,但是当她身边的位置往下沉了沉,她便立时醒了过来。
屋中闪烁不定的烛光算不得明亮,甚至还有些暧昧地昏黄,他的一侧俊颜陷入黑暗中,另一侧却映照在烛光里。看着有些怪异,却又出乎意外地符合他的气质。
把他原本就堪称无可挑剔的五官映衬得愈发深刻俊朗,她一时竟没能错开眼去。
赵政政回来时,才发现他屋中的小女人并没有独自入睡,而是坐在床上打着瞌睡,显然正在等他回屋,这一认知让他欣喜若狂。
白日里所有的压抑和郁闷随之一扫而空,赵政霖倏地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他身上那股子令她感到熟悉的冷冽的气息,似带着来自北地的极度冰寒,拒人于千里之外。可他的体温却那么炙热,在这个阴冷的冬夜里让人无法拒绝他的靠近。
既然已经躺在一张床上,而且彼此的身体还贴得还是那么近,他当然不会太老实。就算不能对她动真格的,也少不了会亲吻和摸索一番。
他微凉的薄唇准确地覆住她嫣红的唇瓣,吸吮辗转。那双热得发烫的大掌从她纤细的腰肢不断往上移,轻柔地抚过她略显僵硬的脊背。
他霸道的吻渐渐变得愈发缠绵悱恻起来,他用唇舌细细逗弄她娇软的小舌,在她的檀口内肆意游走。她身上若有似无的幽香萦绕在他鼻端,如此香甜,如此美好,让他越来越迫切地想要更多。
柳明溪瑟缩着身子想要避开他越来越紧的桎梏,他却步步紧逼,与她贴得更紧。很快,他已重重地将她抵在罗床内壁上,继续唇舌缠绵。
她的气息愈来愈不稳,脑海里逐渐化为一片混沌,她还感到有些晕晕沉沉。
怀中人媚眼如丝,娇态毕露,令他有刹那的失神,那双修长的大手悄悄滑入她的寝衣内,从那纤细秀美的背脊开始,一寸寸往下滑……
与看起来的天生好肌肤不同,他的手掌布满老茧,皮肤很是粗糙。滑过她光滑细嫩的脊背时,如同带着电流,柳明溪不自觉地浑身一颤。
她蓦地清醒了些,脑海中顿时警铃大作。
柳明溪瞪大双眼,骤然发力,重重地推开了他。
若不是反应够快,赵政霖恐怕少不得会再次出丑,他的脸上布满阴霾,那双向来清冷的眸子,深邃幽暗,好像远处的夜空,怎么看都看不到尽头。
柳明溪垂眸,不敢再同他直视。
她娇喘吁吁地靠坐着罗床内壁,发丝凌乱,双颊酡红,一脸懊恼。她身上那件月白寝衣早已凌乱不堪,赵政霖伸出手,想要帮她整理一下衣襟。
只不过他的手刚刚伸过来,柳明溪几乎是本能地挪了挪身子,她躲开了。待她回过神来,却见他干净修长的右手还僵在半空中。
那双冰冷的黑眸,眼波如同那风中的烛火般忽明忽灭,面上的神色也随之变得阴晴不定。他是个极度危险的人,一直都是!柳明溪又清醒了几分。
其实她也不明白她现在和赵政霖算什么,但是想到如同诱饵般抛出的医老和方家商队,她知道对方极有可能正在等着她主动低头。
而这所谓的低头……其实她也知道。譬如方才,如果她半推半就,真的顺了他的心意,这就是他想要的罢。她顺了他的心意,或许,他也会同样顺了她的意。
可是她却不想那么做,难道说真要为了讨好他而与他再次一夜欢好,以求得他继续那一年之约,让她随着方家商队离开,还是请求他开口,让医老为她指点一二?
柳明溪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是曾经身为尚书府千金的傲气却依然在。
让她以色侍人,用年轻的身子去刻意讨好一个男人,而且是她厌恶的男人,以换取她想要的东西,这种事她真心做不到!
她向往的是夫妻恩爱,水到渠成。曾经她的夫君是赵政霖,但那也是曾经,如今她是下堂妻,而他已另娶。
最为讽刺的则是,如今赵政霖的正妻另有其人,他们却又光明正大地睡在了一张床上。在他心目中,她的身份,大约就是个妾,也只够为妾……她最看不起的妾。
他总是这般,做事只图自己痛快,却从来也不会考虑她的感受。
柳明溪忽然启口道:“赵政霖,既然你我已经分开,何必还要这般纠缠不清?”
赵政霖微微一怔,他还未完全从欲望高涨却得不到纾解的痛苦之中回过神来。
原本他只是打算抱抱她,先让她渐渐适应每晚有自己在身边,再徐徐图之。不曾想一遇到她,他的欲望就如同脱了缰的野马似的,再也难以克制。
正当他意马心猿之际,却忽然听到她说出了这么冷冰冰的话语,这无疑是一盆冰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他陡然清醒了许多,眼前,她那张动人的小脸上,酡红尚未完全褪去,那双迷人的水眸眼却已隐隐约约地泛起了泪光。
他前所未有地放低了身段,轻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柳明溪哽咽着说道:“我不是在拿乔,也不是想争宠。我是说真的,你既已成亲,王妃又是那般人物,不如放过我好吗?你知道我自小任性惯了的,如何为妾?
况且我爹爹只爱我娘亲一个,就算她成婚十余年没能生养都没对她没有二心。我也想要那样的夫君,你知道吗?我生平最恨做妾的女子,可你却偏要让我为妾。”
赵政霖感到一阵气闷难当,他沉声道:“可我们如今已不可能再为夫妻,你就愿意无名无分跟着本王吗?”
柳明溪不解道:“既然已经将休书都给了我,为何我们还要在一起?”
赵政霖顿时觉得他的心脏仿佛有一瞬间停止了,他的胸口闷闷的,就连呼吸都似乎泛起了难忍的疼痛。
他使劲地抿了抿唇角,郑重道:“往事已矣,本王只能说从今往后都不会再负你。”
黑暗中柳明溪自嘲地笑笑,“殿下说我自私也好,怯懦也罢,关于爱情,我曾努力地争取过。可后来……想必你也知道。
如今我总算如梦初醒,也觉得那些儿女情长的事儿实在让人捉摸不透,让人食之乏味,是以一心只想敬而远之。
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殿下已经给我一纸休书,我也没有怨言,只想好好的活下去,别无他求。
何况殿下如今已另娶,不是也该与您的王妃好好过?而不是与下堂妇纠缠不清。”
他的手蓦然紧紧揽住她纤瘦的身子,心里沉得厉害,只因那些被他辜负的过往,她终究还是抛不开。其实她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可他却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