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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冉燕犹如顺势而为,几百里的路程,走的不算太慢,也不算太快,路上一切平静。
秋意越来越浓,地上的落叶越来越多,车辕声压着落叶上咯吱咯吱的支离破碎……
羌青一直跟我在一辆马车之上,哥哥很喜欢蓝从安的阳光般的笑,蓝从安真是一个豪爽单纯的女子,就算貌不出众,可是在我心中,她确实顶美的,至少我看见哥哥看她的时候,眼睛很静,静中带着不一样的光亮。
我在想,羌青口中所说的,我的光芒无人能抵到底是什么意思?冉燕真的是我和哥哥的福地吗?
中途歇息的时候,在树丛之中,在落叶之上,楚蓝湛抱拳拱手,对羌青恭敬道:“不知家主到底意欲何为?真的想让这蛮荒统一吗?”
羌青在这秋意爽朗的季节,还轻摇折扇,一派世外高人般说的轻描淡写:“不知道啊,闲来无事总是要找些事情做,不然日子多无聊,瞧你,在这蛮荒之中混的不是游刃有余吗?”
楚蓝湛眼中的恭敬,对于我简直真的判若两人,他道:“蓝湛只不过在历练,历练好之后会回去,倒是家主似动了心,对北魏的九公主异于常人!”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羌青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呵笑地反问道:“我在遵照祖训而为,咱们家的人,都喜欢在满天下的乱跑,怎么换成我在这天下乱跑,就变得不可以了吗?”
楚蓝湛他姓楚,他奉羌青是家主,难道羌青也是姓楚的?
羌青难道就像哥哥口中所说,他是来自漠北沙漠深处,曾经柔然帝国皇族后裔?通晓古今?
“没有什么不可以!”楚蓝湛深褐色的眼眸闪烁了一下,“蓝湛只是觉得就算在蛮荒统一,帝王者也不会是九公主,九公主虽然有帝王星象,可是她没有帝王的心!她太过软弱了。”
羌青折扇一收,轻轻的打在楚蓝湛的头上,楚蓝湛被打的一愣一下,羌青潺潺流水般的声音淡漠,问道:“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楚蓝湛后退一步抱拳,带了一抹揣揣不安,道:“蓝湛不知,请家主明示!”
羌青悠然一笑:“让你平时多看书多钻研,你就是不干,你该知道,在这天下里,最善变的就是人心,既有帝王星象,善变的人心一来,就有了帝王心,所有的一切就会顺理成章!”
楚蓝湛惊诧的脱口而出:“您的意思是说,北魏的九公主差一个契机,只要契机一到,她就会顺势而为?”
羌青折扇抵住唇边,做了一个噤声动作:“天机不可泄露,在这混乱的世界里,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天下大势,我们要做的只是找寻,只是推波助澜!”
楚蓝湛沉默了片刻,眼中越发恭敬:“启禀家主,蓝湛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羌青温润的眼眸望着他,“说来听听!”
楚蓝湛斟酌了一下言语,停顿了半响:“对于九公主,蓝湛想知道她会不会成为主母?蓝湛该如何对待她?”
我一下子心提了上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期待在羌青心中不一样了,之前自己还觉得可以算计他,没想到算计却被反算计在内,想来这也是最悲哀的,就像慕容彻一样,自以为是掌握了哥哥,却没想到从头到尾在戏里面的只有他一个,哥哥早就跳出了戏外。
羌青目光看向远方,目光微深,许久未说话,最后开口道:“就跟往常一样吧,对于我来说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如果非要说她是特别的,那就是她有帝王命,难道你不想看看一个女子怎么踏上的高位吗?”
楚蓝湛哑然一笑:“帝王之路从来都是一条血腥的路,且不说是女子,就是男子,踏入这荆棘不平的路也是遍体鳞伤的!”
羌青气场一下子冷冽起来,眸光灼灼:“所以你更加要好好地擦亮眼睛看一看,她是怎么披荆斩棘踏上这帝王之路,毕竟女王在这天下里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楚蓝湛执手行了个大礼:“蓝湛明白了!蓝湛知道该怎么做了!”
“下去吧!”羌青挥了一下手,楚蓝湛退了下去,他的目光慢慢的移,移到我站立的方向,挑高眉头。
我像一个贼一样,慢慢挪出步子,出现在他的眼帘下,和他四目相对,两人静无声。
就这样站着,对望着,谁也不愿意打破这个暗藏波涛汹涌的平静。
冉燕主城是用石头垒砌而成,庄严厚重,带着浓厚地千锤百炼之感。
冉燕可汗有很多妃嫔,却只有蓝从安这一个女儿,蓝从安的母亲苓吉和冉燕可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蓝从安长得很像苓吉可敦,母女俩给人都有一种阳光温暖的感觉,不过苓吉可敦已经把这阳光收敛了很多。
一国之母,苓吉可敦更多的时候像一抹晨阳,笑起来,照得人心暖暖的,至少我很喜欢她嘴角的那抹笑,给人毫无攻击感,长得不惊艳却是耐看温暖的颜色。
她就像一个寻常人家的温和妇人,坐在那里,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我们所有人,嘴角始终挂着淡淡温和的笑。
冉燕可汗把哥哥从头打量到尾,绕着哥哥走了一圈,手指的哥哥,对蓝从安,言语很不友善:“蓝从安,这就是你千挑万选的人?如此名声败坏的人?朕以为他人高马大,未曾想到如此弱不禁风,你看上他什么?”
哥哥站着未动,如泰山稳重任冉燕可汗打量着他,对他品头论足。
蓝从安一下子护在哥哥身前:“启禀父王,您挑选乱七八糟的女子扩充后宫的时候,女儿也没说什么啊?怎么您答应的?现在就要反悔吗!”
冉燕可汗一下子吹胡子瞪眼:“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朕是这冉燕的君主,难道还不能说一点话了吗?就他病身体,在朕看来活不过两年,两年之后你都守活寡了?就不怕天下人笑话?”
苓吉可敦从座位上起了身走了下来,眉眼含笑,哥哥对她行了个礼,她伸手握住哥哥的手,拍了拍,对冉燕可汗道:“本宫瞧着这孩子挺好的,长的模样好看,性格也是沉稳,从安就像一匹野马,需要这样的人来降服于她,本宫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可汗您觉得呢!”
冉燕可汗凝神注视着哥哥,似想从哥哥身上找到苓吉可敦口中所说的优点。
注视了片刻,甩着衣袖道:“妇人之见,你知道这是个什么人吗?北魏已经亡国了,他对我们来说毫无用处,再加上他曾经是大夏皇上慕容彻入幕之宾,就凭慕容彻狼子野心,岂会就如此善了?”
苓吉可敦像安抚哥哥一样,手又拍了拍他的手,慢慢的放下,眼帘微抬看向冉燕可汗,柔柔的说道:“您现在说什么话都晚了,这门亲事没有您的点头,从安纵然有八个胆子她也不敢轻举妄动。既然你已答应就不要在小辈面前丢了做长辈的份儿。”
冉燕可汗眼睛一下子瞪了起来:“可敦!你是认下这个女婿了?就不怕大夏铁骑踏进来吗?慕容彻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
苓吉可敦镇静自若地笑了笑:“可汗,当初您同意这门婚事的时候,难道不是想和大夏一举高下?您不是一直在念叨着受够了大夏的气,要反击了吗?”
“现在反击很漂亮,您又在这里为难一个小辈,您是不怕这些小辈笑话,本宫还害怕这些小辈笑话呢!”
冉燕可汗闻言,气势汹汹:“好啊,果然你们这些女子看见好看的男子,一门心思全扑上去了。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朕没意见,不过朕丑话说在前面,若是这个体弱不堪的人,没有胆识和谋略,哪来的滚哪里去,朕不养闲人!”
冉燕可汗说完,看了哥哥一眼,哼了一声,走了。
我嘴角浮现一丝微笑,总觉得冉燕可汗透着可爱,有一种死不承认自己应了这件事情又后悔了这件事情。
苓吉可敦说的没错,冉燕可汗若是不同意这件事情,蓝从安纵然有八个胆子,也不会把哥哥直接接入后宫,也不会拿冉燕仪仗队去接哥哥。
苓吉可敦望着冉燕可汗离去的背影,缓缓地摇了摇头失笑,道:“可汗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喜欢闹脾气,驸马不要见怪,可汗其实内心是高兴的,毕竟驸马是我们从安第一个想要得到的男人!”
哥哥一身红衣,不卑不亢:“回禀可敦,虽然我北魏已灭国,我即娶了从安,来到冉燕,就会把从安当成我的天!”
哥哥的话语,蓝从安瞬间娇羞起来,拉着苓吉可敦的手臂:“母后,您不要再嘲笑儿臣,您不要再打趣尘白,您应该相信儿臣的眼光,既然选择了他,肯定绝不后悔的!”
苓吉可敦反手一握,满目纵容:“你啊,从小就是一匹小野马,只要认定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行了,本宫也瞧过了,你父王那边本宫却给他说道说道。放心吧,六日后为你们举行大婚典礼!”
蓝从安忙屈膝行礼,笑得犹如一朵盛放的鲜花:“谢谢母后,儿臣扶您出去?”
苓吉可敦缓缓的抽开了手,“本宫认识路,附马舟车劳顿,早点回去休息吧,本宫希望六日之后,驸马在脸颊上能养一些肉出来,看着也好看一些!”苓吉可敦说着微微一叹,用手帕擦了擦嘴角:“这人老了,就见不得别人脸上无肉,瞧着怪心疼的!从安这几日你可要好好地给驸马找个太医瞧瞧!”
蓝从安让一个孩子甜甜的笑着:“知道了母后,儿臣比母后还要着急呢!”
苓吉可敦闻言,啊了一声,手点了点蓝从安的鼻尖:“你这个孩子,这还没成亲呢,胳膊肘就往外拐,本宫以后还能指望你什么呀!”
“哪有啊!”蓝从安又上前拉住了苓吉可敦手臂摇晃了起来,撒娇道:“不管儿臣成亲不成亲,儿臣永远是最向着母后的!”
苓吉可敦身体摇晃着,用手拂了一下额头:“好啦好啦,头都会被你摇昏了,本宫去瞧瞧你父王,退吧!”
蓝从安急忙松手行礼,苓吉可敦冲着我们笑了笑,随即离开。
冉燕后宫妃嫔很多,苓吉可敦能坐稳皇后宝座,不应该只是生了一个孩子这么简单,看似无害的人,也许手腕是最厉害的。
苓吉可敦离开之后,蓝从安很开心,带着哥哥去了驸马府,而我也入驻驸马府。
路上行走,羌青折扇扇风,风量很大:“九公主对于冉燕皇室中的最主要的三个人,有什么看法?”
我一直拿不准他这是什么意思,或者说,他在教我辨人之法,如实道:“就一面而言,最深藏不露的是苓吉可敦,可汗可能会因为哥哥有那么一丝害怕大夏?但是苓吉可敦一点都不害怕,她甚至觉得挑衅了大夏是一件光荣无比的事情,而且从她的眼中虽然看见了平静,看见了阳光,看见了安定,可是眼底深处隐藏着战争!”
“对,战争。”我更加肯定的说道:“她想和大夏打一仗!由此可见,冉燕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忍辱负重,他们应该有不为人知的兵力隐藏,当然,那只是我个人的单凭猜测,真假不论!”
羌青目光落在并排而走的哥哥和蓝从安身上,对我竖起了大拇指:“九公主倒是长大不少,单凭第一感觉,和第一个印象,就能发现如此之多的事情,果然我的眼光没错,九公主是不可小视的!”
我微微一笑:“羌青兄的夸奖真是难得,在羌青兄面前我就是一个跳梁小丑,只会献丑,不会献计!”
羌青嘴角缓缓一勾,泛出一抹微笑:“也不可妄自菲薄,你今天所拥有的无数个可能性,最终会变成一条道路,好好在这条道路上面行走,你的前途是不可估量的!”
“变成女王吗?”我带着自嘲道:“羌青兄已经提醒了我多次,难道羌青兄就没有发觉你每次提醒仿佛都是在自我安慰一样,不断的安慰我...你会成为女王,你会统一蛮荒,你只有这一条路走,所以你要竭尽所能,费尽心思的在这条路上走到黑!”
羌青愣了一下,笑出声音来,爽朗的声音成了刺耳的声音:“终于变聪明了,你知不知道有很多事情,说说着就变成真的了,这叫加深心中印象,自己心中定一个目标,朝着目标努力,就没有什么变成不可能的!”
“是吗?”我有些不屑一顾的说道:“现在不用你说,我也会照着你所说的目标努力着,不过……楚蓝湛在冉燕呆了这么多年,冉燕隐藏的兵力应该和他有关吧?”
羌青温润的眸子炯炯有神,闪过惊讶:“九公主这一下,真是令羌某刮目相看,所以你应该得到他的认可,你就可以操纵他,操纵他就等于操纵了一方兵马!”
刹那间我脸上的神色隐去,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一定会的,不劳你费心……”
多玩疾步上前,和羌青拉开了距离,他刚刚是在跟我说,让我不要再算计他,不要去妄想得到他的心,与其在算计他的心,不如去算机楚蓝湛他手中有兵力,这捷径更近一些。
他这是要把我往别人怀里推,就像在来的路上途中,他对楚蓝湛说,我对他没有任何特别,因为不特别,所以随时随地都可以舍弃。
哥哥的八千人也来到了冉燕,为首的宋玉已经在附马府候着了,手中拿着掌管着八千人的令牌。
我嘴角缓缓勾起,蓝从安见状很是不解看着哥哥,哥哥走了过去接过令牌,温柔的执起了蓝从安的手,把令牌放在她手中:“这是我仅有的家当八千人,也许对你来说,只不过是一根蚝牛毛,但是对我来说,已是身家性命,我把身家性命给你了!”
蓝从安眼中浮现震惊,半天没有反过神来,待反过神来的时候,手指都在颤抖,似手心中的令牌有千斤重,重的她拿不住一样。
就连言语也带着一抹惊喜交集:“你我将成为夫妻,本就是一体的,这是你的身家,你自己拿着!”
哥哥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圈握,平静无波的眸子,凝视着蓝从安:“你也说了,我们即将成为夫妻,夫妻本就是一体的,你不嫌弃于我,我一直都很感激,也许我现在还爱不上你,可是我愿意把我的身家性命全部托付给你,仅此而已!”
哥哥这样的话,按照我以前会想他是光明磊落的,爱上就爱上,爱不上就爱不上。
可是按照现在的想法,他以退为进,把自己所有的底牌都亮了出来,为的就是为了换一个安心,换一个信任,换一个立足之地,算蓝从安对他更加深爱。
蓝从安眼眶红了,伸出手盖在哥哥手上,喜不自胜眼泪都流了出来,“夫君身家性命托付于从安,从安自然不会让夫君失望的,从今以后,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辈子,都狠狠的纠结在一起!好不好?”
哥哥手轻轻一带,把蓝从安拉入怀中,一只手紧紧的擒住她手,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肩膀上,把她按在怀里,声音有些哽咽:“谢谢从安,给我们兄妹二人一个家,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兄妹二人的家!”
不管真假,这一刻我是动容的,别过脸去,悄无声息的抹了一下眼角,宋玉看了我一眼,缓缓的单膝跪地:“宋玉见过主子,见过夫人!”
宋玉的声音让哥哥和蓝从安脱离开来,蓝从安喜极而泣,抹着眼角,从腰封里抠出一道兵符,直接塞到哥哥手中:“夫君即要交翻定情信物,这是从安掌管禁军的令牌,不过这只有一半,夫君可能调动五万人!”
八千人换五万人,哥哥这个掏心掏肺的计谋做得无比成功,无论他爱不爱,他这一刻都顺利的进入了蓝从安的心。
蓝从安被他的身家性命托付,直接给俘虏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的魅力,蓝从安她爱哥哥,所以对他就是无条件的信任。
哥哥眼中一闪而过精芒,把蓝从安手中的兵符拿了过来,在蓝从安目光注视之下,把兵符重新塞入蓝从安的腰封之中,“从今以后,你的东西始终是你的东西,我的东西也会是你的东西。我知道你的心意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蓝从安眼眶感动的泪水,就跟不要钱似的,往下坠落,哥哥拿衣袖擦拭着她的眼角,温柔仿佛能滴出水来:“好了,别再哭了,等一下回宫可敦还以为在我这里受了多少气,把你的眼睛哭红了?”
蓝从安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自己抹起眼角起来,擦着还责怪着哥哥道:“都是你的错,你给我东西,就是不收下我的东西,还不能让我哭两声啊!”
哥哥眼中的纵容仿佛能溺死一个人:“知道了,下回你给我什么我都要,你的眼泪很热,想把我的心烫热吗?!”
哥哥这样清冷的一个人,说起甜言蜜语原来是这样手到擒来,羌青在一旁含笑,低声对我说:“男人与生俱来的会甜言蜜语,任何男人也不例外,九公主,以后你可要小心了,要分得清楚什么是甜言蜜语,什么是口腹蜜剑,别到时候被剑扎伤了自己,会要命的!”
我给宋玉使了个眼色,宋玉缓缓起身,脚下无声的退下,我慢慢的边后退边对羌青道:“不知道羌青兄会不会口腹蜜剑?我怎么有一种感觉?最后伤我最深的,可能是羌青兄呢?”
羌青一怔,握拳抵住唇角,把笑声压了下去,清咳了一声:“是吗?我要真正的对哪个女子说我喜欢她,我就不会伤她一分一毫,不会让她流一滴眼泪!”
我挑着眉头望着他,反问道:“原来是这样,若是你喜欢一个人一辈子不说出口,是不是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伤害她了?”
羌青眼眸的颜色一沉,冷意闪过:“九公主言之有理,下回我就这样做,无论喜欢谁,不告诉她,又可以肆无忌惮的去伤害,反正不爱嘛,伤害起来才会比较没有负担!”
我忍不住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所以我喜欢你,最后你就会把我送给别人,就像你把你的未婚妻托付给别人一样,毫不留情的舍弃,毫不留情的去算计!”
羌青眼中忽然闪过悲凉:“不是我毫不留情去算计,是我给不了她幸福,因为不爱,所以不能霸占。至于你,还是那一句话,不要爱上我,我不是一个良人,我没有找到她之前,我不会为任何人逗留,谁也不会成为这个例外!”
我将他眼中的悲凉尽收眼底,眸光一下子晦暗不明起来,决定赌一把,不要脸的去赌一把。
仿佛泫然欲滴般,眼眶蓄满泪水:“我不想成为这个例外,都说要成为大人物之前,都会刻骨铭心,我不要求你的承诺,我只要求一段刻骨铭心,不知你愿……”
“我不愿意!”羌青狠狠截断了我的话,声音冰冷无情道:“你是一个女子,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你是一个女子,就不该如此轻薄自己,不要让自己的人生有污点,不要让这个污点还是你自己亲手烙下的。祈九翎你的路很长,至少到现在我看不出来我会与你有任何刻骨铭心的交集!”
我一下子变得仓皇后退,仿佛狠狠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扇了耳光子一样,所有的面子里子全部被人踩在脚底下,碾压着。
原来对他来说,他做什么事情都是用算的,他在算和任何人有什么交集。
仗得比别人多知了一些东西,就变得这么自命不凡,这样的人,就算如嫡仙一般又怎样?
我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这样骄傲自大自命不凡的人?眼睛明明没有流出眼泪,我却用衣袖狠狠的抹了一把,算计反被算计,我把自己的心算进去,别人还不屑一顾狠狠的拿刀扎着。
扎的全身都痛,痛感蔓延在四肢百骸,我用手完全抓不牢,全身上下抑制不住的抖擞,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当血腥味蔓延在口中的时候。
我挺直了腰杆,犹如那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公主,轻笑出声:“羌青兄,怎么忽然一本正经起来了?我在跟你开玩笑呢,虽然我是亡国公主,配得起我的不说一国之君了,至少是朝中重臣一品大将之流吧!”
羌青半眯起好看的眸子,“九公主言之有理,羌某不打扰九公主的休息了,羌青住在楚公子的府上,九公主若是有什么事,派人寻一声就好!”
看也没看他,垂目屈膝:“羌青兄慢走!九翎不送了!”
羌青转身离去,那一袭白衣就如天空上的云,飘在上空,看似近,伸手却怎么也抓不牢。
驸马府很安静,安静得仿佛连一个人都没有,望着沉静的夜色,我忍不住的轻笑出声,犹如呢喃自语:“真是可悲的可以!”
说完长吁一叹,感觉自己的心境,一下子变了,变得不像自己了,仿佛顿悟就在刹那一瞬间,可是我也不知道我顿悟了什么,就知道一切不一样了。
接连几日,驸马府张灯结彩,红色的大绸子,挂满了大喜字,附马的忙活的宫女和太监,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喜气洋洋。
我跟着忙活起来,仿佛感染了这一丝喜气,嘴角也多了一丝笑容,我的心里却知道,这笑容是多么牵强。
蓝从安拽地的喜服很美,铺在地上,就如一朵盛开血红的血玫瑰一样,好看地让人忍不住红了眼眶。
蓝从安张开臂膀,扭转身体,笑若繁花的问道:“夫君,这件衣裳好看吗?”
哥哥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眸光静溢停顿了一下:“好看的!”
蓝从安提起裙摆,走了过去,站在哥哥面前,眉眼弯弯,喜上眉梢:“我也觉得夫君穿红色最好看,成亲的那一天,夫君你会成为最耀眼的那个人!”
哥哥把杯子放下,抬起手,蓝从安像个欢乐的小鸟,弯下腰,把脸凑了过去,凑到哥哥的手边,哥哥的指尖划过她的脸颊。
把她调皮的散落的青丝,捌在耳后:“你才是最美的新娘子,好了,我已经看过了喜服,赶紧回宫吧,不然可敦又开始念叨你是一匹小野马了!”
蓝从安像个娇羞的小女儿,跺着脚,把身子一转,往外跑去:“夫君就是向着母后,不理你了!”
哥哥嘴角含笑,目送她跑出房间,见不到她的时候,才低低的咳起来,我走了过去,把他放在边上的茶水,端起来递给他。
他手一挡,嘴角殷红的鲜血溢出来,眼底还带着笑,“九儿,我想我是喜欢上她了,可惜啊,我这么满身污秽配不上她这么美好的一个人!”
我抽出手帕,擦在他的嘴角,可是无论怎么堵,怎么擦,他嘴角的鲜血都擦不干净,他坐的笔直的身体这两天渐渐红润的脸犹如一切都是假象一样。
他从来都是赢弱不堪,体内沉郁太深,羌青从来不告诉我,哥哥还能活多久,一咳嗽就会吐血,他把太多的事情隐藏于心中,这所有的事情在他心中,就变成了过不去的坎……
“配得上的!”纵然我看到他嘴角的鲜血擦不干净,我胆颤心惊,我却面如常色道:“哥哥在北魏的八殿下,是抗争大夏皇上的祈尘白,在这天下里,任何女子,哥哥都配得上!”
哥哥眸光之中浮现悲痛欲绝,手紧紧的握着椅凳上:“九儿,我有些后悔,把她牵扯进来,她是驰骋在草原上的小野马,无拘无束才是她最好的归宿。跟了我,我把她算计在内,她从此以后,会血染一生,再无安宁!”
我缓慢的擦着他的嘴角,细心的擦着他的嘴角,一个手帕染红了,我换了一个手帕,总算把他溢出的鲜血擦干净了。
端起桌子上温热的水,放在他的嘴边,哥哥昂着头看着我,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最后他低头饮了一口,漱了口,吐进杯子里。
我的声音极冷,“后悔已经没有用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你和她的婚事,在蛮荒十六国传开,与其你在这里后悔,不如想着成亲之后怎么样保住自己的妻子!”
“哥哥,你可别忘了,从安姐姐大明宫门口说过,她相信你不会让自己的妻子变成阶下囚。所以,把你自己那么一丝后悔全部抛出脑后,你现在的软肋不止我一个了,你的软肋还有从安姐姐!要为她而战,你不能有任何软弱!”
他的手慢慢的撑在他额头上,盖住了眼帘,我的心真的一下子就变得狠。
见他这样,我都没有忧心忡忡,只是挪了一下脚步,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他,绝情极了。
正如别人所说,每个人都会蜕变,蜕变的过程都是血淋淋的,血淋淋的场面,还不能假他人之手,只能自己去剥掉身上的壳,自己亲手去剥落一层一层的壳,露出血肉模糊的一面,撒上盐巴,痛得龇牙咧嘴,还得笑给别人看。
我们兄妹就这样站立不知过了多久,哥哥慢慢的把手放了下来,清冷的看着我:“九儿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长大了,哥哥似乎错过了九儿长大的瞬间。”
“没有,九儿永远是哥哥的九儿,永远是哥哥心中那个长不大的孩子,没有长大,没有变,依然是九儿!”
哥哥目光越发清冷,清冷地接近残酷:“哥哥知道了,谢谢九儿提醒哥哥,哥哥软肋有了两个,哥哥从今以后要为你们奋战,不能让你们被任何人欺了去!”
我手抓住衣裙,重重地点头:“是的,九儿一样,九儿要狠狠的护住自己的软肋,不让别人拿捏自己的软肋,来要挟自己!”
哥哥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我。
驸马府秋海棠花簌簌而落,落了一地残红,在中原的花,不知怎么就来到这偏远的蛮荒了。
养得极好,鲜红落满了地煞是好看,用脚踩在上面,鞋底都能变成红色,喜庆极了。
六日转瞬而过,冉燕京城阆中城一片喜气洋洋,十六国碍于大夏的名头,就算冉燕递了帖子过去,也没有人来参加哥哥和蓝从安的婚礼。
只有冉燕本国的文武大臣们,旁得就没有什么人了。
哥哥一大早把药喝下,特地找羌青吞下了好几瓶药,吞药的样子让我的心拧着痛,很痛很痛。
楚蓝湛来接我哥哥,看见我哥哥吞药,对我凉凉的说道:“你们兄妹二人,最值得让人佩服的是你哥哥,忍常人不能忍。这股坚韧的韧力往往会让人忘记了他所忍受的不堪,只剩下佩服!”
我面不改色接话道:“有些佩服,放在心里就好,不需要拿出来说,说多了就假了,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也放心,我不会觊觎你的家主楚羌青的!”
楚蓝湛目光骤紧,“他告诉你的?他把自己的姓氏告诉你了?”
瞧他紧张的样子,真是好笑的很,轻眨无辜的双眼,问道:“他不该告诉我吗?我和他的关系比你想象中亲密,知道他姓什么名什么,家住哪里很奇怪吗?”
楚蓝湛这下真的彻底紧张起来,“你知道他来自哪里?他告诉你他是谁了?”
嘴角露出一抹浅凉:“漠北沙漠深处,已经不存在的遥远国家!在荒凉中重生,在荒芜中变成绿洲,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我触及不到的沙漠深处,就是他的家!”
原来看着别人慌张,看着别人摸不透自己感觉是如此的好,谎话讲出来会换来真话,谎话一说,所有的猜测都变成了真的。
羌青真的出身于漠北沙漠深处,是哥哥喜欢的那段历史七国之乱,柔然帝国皇族子孙,怪不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像一个高高在上的仙者睥睨俯瞰着众生。
公子长洵的后代,的确有这个本事,的确有这个本事俯瞰众生,高高在上指点江山。
唢呐声震天下,整个阆中城笼罩在喜气之中,我穿了一身粉红色的衣裙,看着比实际的年龄还要小上些许。
一直跟在哥哥的身后,走进冉燕皇宫之中,凤冠霞帔,拽地红衣,我亲自走过去弯腰托起了蓝从安的裙摆。
蓝从安很是心疼我,摆手道:“妹妹,不用你托,有人……”
我笑语盈盈截断她的话:“从安姐姐,你就让我沾沾这喜气,沾染过喜气之后,也许我能找到像哥哥这样好的男人呢!”
蓝从安只得作罢,哥哥修长的手,递到蓝从安面前,蓝从安十指豆蔻染得鲜红,轻轻的放在哥哥手上。
秋风吹来,荡起两个人的青丝,飘舞的青丝交织在一块,形成了一抹名为幸福……
长长的宫道,蓝从安又是冉燕可汗唯一的女儿,自然要在朝堂之上,行跪拜礼,在文武百官面前,由奉祭大人宣读祈福文。
祈福文宣读完毕,奉祭大人高声道:“一拜天地!”
哥哥牵着蓝从安坦坦荡荡,转身,同时拜了天地。
“二拜高堂!”两个人又同时拜了冉燕可汗和苓吉可敦。
“夫妻对拜!”
“寡人没来,怎么就夫妻对拜了呢?”
慕容彻的声音和奉祭大人的话同时落地。
可是他的话,就像一记闷雷,砸在所有人心里,把每个人劈得里焦外嫩。
哥哥的身形一僵,吃了那么多药,憋出来的红润脸色,因为慕容彻的到来消失的一干二净,变得面若苍白。
蓝从安感觉出哥哥的不对劲,手紧紧的抓住哥哥的手,带着哥哥转身迎上慕容彻,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睨着慕容彻:“原来是大夏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还望莫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