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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乱突如其来的一本正经,严情肃穆,箫苏并不买他的帐:“终乱,我希望,你是那个喝酒伤心不伤人的人,有些东西,自己伤着就好,别牵扯到无辜,现在的她是神医门的小徒弟。是我箫苏的小师妹,我要遵从师傅的意思,把她平安送到她想去的地方!如果期间她有任何伤害,我都把这笔账算在你头上!”
我对箫苏而言连陌生人都算不上,若不是神医门,跟他根本就没有此渊源,这么一点渊源,让他去叫板终乱着实让我吃惊……
终乱一本正经倾刻倒塌,玩世不恭的说道:“知道了,谁的面子不给,还能不给你的面子?你的手段,我还不知道嘛!我保证她现在是阿秀,带她离开的时候,她仍然是阿秀!不会成为别人!”
“最好如此!”箫苏略带阴阳怪气道:“时间不早了,就别耽误别人休息了,现在正值战乱,本来就睡不好觉,你还在这里,孤男寡女,别惹人误会才好!”
终乱一气恼手掌一搭脑门:“合着你有了师妹开始嫌弃我了,酒还要不要喝了,牛还要不要吹了?”
箫苏哧声一笑,手中的短笛直接敲到终乱的头上:“你就不怕喝死在恒裕关,西凉江山移主?”
“有什么好怕的,反正我从来不想做这个皇帝,都是被他们赶鸭子上架,硬生生的套在这个位置上的!”终乱说的蛮不在乎,一脸委屈。
对于刚刚的揣测,我心中开始恐怖万分,竭力镇定道:“终乱哥哥,羌青是神医门的二弟子,医术高明,箫苏说楚珑果的脸不是易容,而是整张脸被改变了,在这天下里能这样做得到的,怕只有羌青,对此你难道就不怀疑羌青就是那个幕后主使,就是那个幕后希望出楚家和西凉皇室决裂的人吗?”
终乱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一双桃花眼笑得眼泪横流,拍着自己的大腿啪啪作响:“阿秀,你在说什么玩笑,你觉得羌青今时今日在西凉的地位,他还要去当那个幕后主使吗?整个西凉和楚家都是他的囊中之物,你觉得他会像一个傻子一样搞这么多事情,只为灭了西凉皇室?”
心中无限的怀疑,被他这样直接无情的拍碎,这天下的医术,可以让一个人直接变脸,还变得不留痕迹,那会是谁?总不可能真正的是江闲云江太医没死吧?
这有太多的变数,有太多的可能……我喘息着心口起伏,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无助的小兽,明明周围都有一群人,周围人所做的一切,让我害怕我却没有办法,去解开……
“那你们真的就这样放任楚珑果了吗?”我问的无力极了,终乱玩世不恭得让人猜不透他的心里,羌青总是会巧妙的让人搞不到他身上去……
终乱咧嘴露出大白牙来:“没说我们要放任楚珑果,我们现在正在想尽办法,来弥补,来拆掉她的一己之力!”
“可是你们楚家在找人!”我声音突地增高道:“一把钥匙的主人,你们为了找那把钥匙的主人可以让天下大乱,终乱……到底是为了什么?”
终乱走了过来,伸出温热的手,拍了拍我的脑门,相对我的怒火,他温和的安慰道:“那些事情都和你没关系,不要想那么多,你想去西凉楚家,待这些事情结束之后,我带你去,我们一起去!”桃花眼灼灼,闪烁着令我看不懂的杀意横生……似对楚家他也已经恨到骨子里去了……
“我累了!”后退后退,仿佛他的手沾了瘟疫一般,用衣袖狠狠的擦过脑门:“终乱哥哥请吧!”
终乱深深看了我一眼,微叹了一下,走了出去……
箫苏冲我一笑,跟了出去……
晚霞已褪去,天渐渐的黑了,仿佛天与地一下归了平静……
躺在床上理不出任何思绪,所想的……没有一个得到自己证实的证明……这一切都在揣测……
一把无形的黑手,在后面推动着,推动着我去揣测,推动着我去怀疑……我发现我现在想查清我到底是谁,可是我越深入的去,枝枝末节,看似没关,却是又带着千丝万缕关系……而这种缺失万里的关系,我又理不清楚……它像一团乱麻……乱糟糟的被人揉成一团,然后扔在我的脚边来……
月朗星疏,一曲悠扬,我一下子从床上翻起来,又是那一首,九歌:东皇太一………
急忙下床穿上鞋,侧耳听着箫声,向外奔去,刚奔出院子,未看见前方有人,迎面撞了上去,刹那间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砰!”我一把被人推在地上,姜翊生幽黑的眸子带着寒芒,扫过我一眼:“来到恒裕关内,三更半夜不睡觉,阿秀姑娘是在探听什么吗?”
地上粗粝的石子,划破我的手掌,我愣了半天,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箫声依旧,星光闪烁,声音软糯:“姜国皇上三更半夜不陪心爱的女子,怎么就堵在别人的院落外?”
姜翊生凤目中光芒直接落在我的身上,死一般的眼神看死人一样!道了一声:“不知所谓!”拂袖朝箫声的方向而去。
手掌流着鲜血,我紧跟他其后向箫声的地方跑去,以为我刻意和他拉开距离,他可以忽略我……
没想到他听到我的脚步声,凤目闪烁着暴戾,回转身体,伸出长臂,对着我的脖子就来了,低沉的声音,尤如魔鬼一样嘶哑:“跟着朕做什么?”
他的手腕劲很大,扼得我喘不过气来,“听箫声……我的四师兄!”腹腔的空气,一下子稀薄起来……我所能呼吸的空气,都是从他身上传来带着铁锈般味道的血腥味……
他一下子把我抵在树干上,我以为姜翊生从来不打女人,只会杀女人,可未曾想到,他的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
“啪!”一声,用尽了十足的力气,低沉阴鸷地声音,警告我道:“不准再跟着朕!不然的话,朕可不管你是谁带来的,朕照杀不论!”
脸瞬间红肿起来,箫苏的人皮面具逼真的仿佛就像人皮,那么狠狠的一巴掌,都没有把人皮扯下来!
怔怔地望着他急速奔去………
转身,却见到楚珑果迤逦而来,红色的衣裙,长长的衣摆,拖在地上,灰尘铺满衣摆……
径过我的时候冷冷的瞥了我一眼,越过我的身边,朝箫声的地方走去。
用手轻轻地触了一下脸颊,本欲不去……终乱这个本该和箫苏在一起的人,在身后走来对我笑道:“长夜漫漫,看来睡不着的不止我一个,都来了,哪有回去的道理?正好趁此机会,你也好知道你四师兄的箫声比他的医术不知道好多少倍!”
我与姜翊生相撞在前,我被打在后,楚珑果紧跟其后,她身后又有一个终乱……今夜注定是一个无眠的夜……
楚珑果仿佛是一夜之间来到恒裕关,那么是谁把她送过来?姜翊生如果一开始就知道别人可以把我复活了,他为什么又铤而走险的去西凉的军营之中……与羌青说的那些话又是何意?
我被终乱揽着肩膀向前走,可是箫苏的箫声怎么会让姜翊生向他奔去……
箫苏身段白衣袍,站在城墙之上……一段不是军事要塞的城墙之上,夜风刮过他的衣袍……猎猎生响……
曲调充满悲悯之情,一曲完,姜翊生还没上前,就被楚珑果拉住了手腕:“翊生,太晚了,我们早些回去!”
城墙下,西凉的军营闪烁着光,姜翊生轻轻的抚下楚珑果的手,上前一步,“你是何人?九歌:东皇太一,祭祀,你是楚家的什么人?”
箫苏发短箫腰间一别,笑声爽朗反问:“姜国皇上在说什么笑话呢?九歌:东皇太一,又不是什么孤本,(楚辞)在天下广为流传,难道会吹九歌:东皇太一的人,就得是楚家人吗?”
姜翊生眼神闪着压迫的光芒,似不相信箫苏说的话,又上了前一步,“楚家人曾经跟朕说过,想要复活一个人,就要离神最近,都献给神的祭祀圣女!东皇太一是东方的天神……大裘冕,祭祀曲……这两种缺一不可,昨日朕想复活的人回来了,今日你就吹了九歌:东皇太一,她回来了,你吹响了祭祀曲……你说,没关系?朕会信吗?”
箫苏目光轻挑,扫过楚珑果,落在我身上:“可真是巧了,我这九歌:东皇太一,是吹给我师妹听的,你所说的什么楚家人,什么复活一个人,我完全不知道姜国皇上说的是什么意思!”
摇曳的灯笼光,楚珑果顶着我的一张脸,明明月光下,她的脸是那么清楚,可是我无论怎么睁眼却是看不清楚……
她垂着眼眸,静得像不存在,楚珑果那么爱闹的个性,竟然为了爱一个人,把自己全部割舍掉了……
“还有!”箫苏突兀又说道:“逝去的人归来,灵魂已经枯萎,变成另外一个人,你到底是爱一个人的容颜?还是爱一个人的灵魂?”
姜翊生眉头皱起来,眉宇之间都变成了一道深深的印迹,楚珑果静静的向前:“翊生,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选不出来是吗?”箫苏冷笑一声,犹如自说自话的说道:“在中原文化体系中,有凤凰浴火重生,每五百年它们寿命快要结束的时候会跳入烈火中,化为灰烬,并在灰烬中涅槃重生。”
“这就是所谓的不死,可以无限循环的,每五百年活一次,姜国皇上你知不知道,每五百年它们涅槃重生后,都会花上三百年去找寻自己曾经是谁,然后再花上一百年,把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重新做一遍,然后再用一百年去搜集香木,作为焚烧之用,复从灰堆里获得重生!”
姜翊生脸色铁青,“你不用提醒朕,她已经不是她,朕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如果她不是她,又怎么会浴火重生……也许正如你所说,她只不过在焚烧的过程中,忘记自己是谁,早晚有一天,她能想起来自己是谁的!”
箫苏到底是游走在天下各地,听的传说太多,还是自己就是那当事人……他不承认自己是楚家人……那他一定就不会是……楚家人不是什么令人羞愧的字眼,他不承认……他就不是楚家人。
可是他不是楚家人,又怎么会说起灵魂之说?他在提醒姜翊生哪怕浴火重生,修命改运了,容颜一样,灵魂已经败了样……
箫苏在月光下,嘴角荡了起来,“姜国皇上说的没错,可是若有一天,你发现原来的灵魂也不是她,只不过空有一副容颜,那个时候,你向谁去哭诉?”
“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何人?”姜翊生锐利的目光一下子扫过身边的楚珑果,楚珑果神色无波,站在他的身侧,似任何话都荡不起她心中的波澜,激不起她脸上任何神采。
“他就是一个吹箫的!”终乱拉着我向前,我红肿的脸一下子暴露着箫苏眼帘之下,他从怀里掏出一盒膏药扔给我,并叮嘱我道:“下回把脸上抹上毒药,谁打你,让他的手废了!”
我颔首,却是想不明白,箫苏怎么忽然之间冷声冷气的叮嘱。
终乱把手一松,竟伸手快如闪电的抬起楚珑果的下巴,左右摆了一下,在姜翊生出手之际,连忙收回手。
楚珑果神色有些漠然,伸出衣袖擦了擦下巴,举步上前,挥手至下,对着终乱好看的脸就来……
终乱反应迅速,头一偏,楚珑果的手指擦过他的鼻尖,落下,内厉严然的声音都和我的声音一模一样:“西凉王,你在调戏谁?纵然我和你曾经是相识,现在正如这位公子说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也可以说我的灵魂已经被别人调换。对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你还对待她像从前一样,身为一个帝王,做出如此有伤国体的事情,你不觉得羞耻吗?”
终乱摸了摸鼻尖,恍然大悟:“有伤国体?可是我并不觉得羞耻啊,见到熟人,稍微亲呢一下,有何不妥?”
箫苏和终乱这是在提醒姜翊生他身边的这个人是假的,可是姜翊生确是不相信,声音低沉充满着警告意味:“西凉王,做人一言九鼎,要言而有信!朕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但也不会做小人。既然答应别人的事情,就会去做,姜国和西凉,终有一场硬仗要打。你们的命,在被别人惦记着,你独自一人来到姜国,朕昨日未死,今日算还给你一个人情!”
“想杀我?还想赶我走?”终乱双手一抱胸,一副地痞无赖的样子:“我来了,就不会轻易离开,我在等北齐皇上和南疆王。我要看一出好戏,天大的好戏,想赶走我?那把我杀了扔下城墙除此之外你想都别想!”
“既然西凉王不愿意走,那就好好的看戏!”楚珑果眼尾一挑,气若神闲让我看见我曾南疆后宫,生活了八年的样子,不惊不喜,不悲不怆。
头一昂,楚珑果眸光中印的都是他:“翊生,是祸躲不过,无论如何,我都会和你一道的!生死与共!”
这是我曾经和他说过的话,他从南疆接我走的时候,我和他说,无论如何,我都会和你一道,生死与共……
姜翊生伸手抚摸在楚珑果的脸上,神色缱绻:“我也会和你生死与共,再也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脸上火辣辣的痛,似他刚刚那一巴掌不是打在我的脸上,也打在我的心里,疼痛从脸上蔓延到心里……
“啪啪啪啪!”终乱拍着手掌,桃花眼在月光之下,闪着幽光:“真是伉俪情深,令人艳羡,果然亲眼所见,就是不一样,反正我不承认她是我曾经喜欢的姜了!”
“我不需要你喜欢!”楚珑果把我的神色拿捏的犹如完美的复制,冷声道:“西凉王,喜欢看戏就找一个地方好好站着,不然的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终乱向我证实了,姜翊生是亲眼所见有人把我从皇陵里扒出来,然后深信不疑,楚珑果现在就是我……
腿脚发软,倒退两步,抓住箫苏的手,支撑着我,“终乱哥哥,天色不早了,修命改运,复活别人,本就是无稽之谈。别人幸福,我们理当祝福!”
幸得眼皮覆盖,眼中的情绪,掩盖的完美,不然的话,我想,也许会让姜翊生动摇吧。
姜翊生怔了一下,凤目目光开始追寻我,而我在他看我的那一瞬间,转身离去……
其实这样也好……楚珑果深爱着他,至少不会害他,我就此放下,哪怕一辈子覆盖人皮面具,那有怎样?
我一直以来不都是希望他能好好的活下去,有一个人这样完美的代替,我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到了门前,终乱从箫苏手中劫过我的手,拉着我直接进了房间,门一关直接把我抵在门上:“了了,你输了!终乱哥哥那么提醒他,他都不愿意承认他所见到的是假的!”
圈在他的两手之间,我嘴角噙着笑容:“明日一早,我要去西凉楚家,你们玩什么,跟我没关系!楚珑果爱姜翊生是好事!”
终乱蹙起眉头,“你就这样走了?对我小腹上的纹身不感兴趣?”
我冷漠地望着他,“那把钥匙这辈子羌青都别想找到,我到死也不会说它在哪里。羌青,楚家,还有西凉一个所谓的大人物,这辈子都别想找到它!”
终乱桃花眼流光一闪:“这样正好,不过你就真得不在等等,等拆了楚珑果,让姜翊生后悔哭去?”
“不用了!”我伸手一推终乱,“早些回去吧!我输了!”
终乱哥嘴角噙着冷笑,“我赢了,我的秘密又守住了,真是人生无敌,找不到对手呢!”
我默然无声,他夸着自己打开门走了……
一夜间,第二日准备出城,可顾轻狂在说,“西凉军今日不顾西凉王在恒裕关又叫嚣了!”
而终乱拎着酒坛子,一步一口酒,满身酒香:“阿秀,你想离开,瞧着天都留着你看戏,还是别走了,看戏……”
“你果然是个傀儡王上!”箫苏一声唾弃,“他们都不管你的死活,你活着真是悲剧!”
终乱靠在城墙上,笑得没心没肺,“谁说不是呢,我现在完全被人架空,成了一个空壳子!”
姜翊生每一场战役,楚珑果都会跟他来观站,而现在城墙上又多了三个人……终乱醉醺醺地指手画脚,挑着两阵对垒的错误大声喧哗,就如一个看客……看别人嘶杀的看客……
羌青只是对仗,却不攻城……打仗不攻城,每日来叫嚣,他想做什么?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做什么?我心间一沉,软糯的声音沉了下来,对着身边的恨不得跳下去终乱说道:“终乱哥哥,你说楚羌青是不是在拖延时间?他是不是在等什么?”
终乱手中酒坛脱手而落,直落城墙下,对我竖起手指:“聪明了,他就是在拖时间,他在等人,你猜是谁?”
“南行之!”我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