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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谁的声音?
伴随着这一声声音,我全身像被人撕裂了一般疼,肚子里犹如翻江倒海一般,似有人要挣脱束缚,随时随地跳出来一样……
我想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目及所及之处,竟是黑暗一片,张了张嘴,痛苦的问道:“你是谁?”
身体一轻,被人抱我起来,那个薄凉淡漠的声音,对着羌青大吼:“救她!”
身下的鲜血比在阜城流的还多,肚子里的孩子,对我拳打脚踢一般要撕开我的肚子一样……
在里面欢腾,在里面挣扎……
手被紧紧的握着,不断有人说:“姜了,没事了……孤带你回去,再也不离开南疆了!”
身体撕裂,再也忍不住的痛,让我痛呼,让我尖叫,让我恨不得就此死去……
脸上的汗水,流落的口中,咸腥无比,双眼瞪大,似看见了在千里之外的南行之……一双琉璃色的眸子,淡漠的有些发红……
疼痛一阵一阵来袭,我已经听不见羌青在说什么,听不见祈九翎让我坚持什么?
我顶着满脸汗水,扯出一抹笑,问道:“王上,你怎么来了?”
南行之如妖精般面无表情的脸,嘴角蔓延着一抹苦涩:“孤错过你很多次,孤不想再错过你,所以拼了命的来找你!”
“啊!”我多想跟他说,不要找我,肚子里传来的阵痛,让我失声尖叫,说不出来任何话来……
祈九翎慌忙,手按在我的肚子上,一手探进我的……对着我说道:“慢慢的深吸一口气,吐气,用力,没事的……相信我……你会没事的!”
羌青端来黑黑的药汁,我见到他,一双眸子瞬间蓄满了泪水,在这世界上不管我爱的……爱我的…我不爱的……通通都在算计我,对于他们想得到的,他们会毫不留情的把我算计在内……
到底是我心眼太小,还是我固执己见?我并不想和谁过一辈子,我只想要一个善待我的心,可是……这终归成为泡影,变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伸手打掉那一碗药汁,双眼染了恨:“羌兄啊,既然从来没有明白过,那就这样不清不白的下去,才是终结!”
碗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破碎声,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以身谋划,早已遍体鳞伤,百毒不侵不是吗?为何现在还会感觉到心中苦涩纷飞。
羌青幽黑的眸子看着我,对着门外叫道:“刀豆,把药重新倒过来!”
肚子里的痛,是我没有办法压制的,一阵一阵地像破裂撕开口子一样,小腹一直往下坠往下坠……
刀豆端进来的药,羌青直接递到南行之面前,声沉似海:“让她喝下去,无论你用什么方法,让她喝下去,不然她会死!”
我从来不惧怕死,我惧怕的从来都别人在我身后捅一刀,我最在乎的人,我最亲的人,我惧怕他们在我猝不及防下直接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打入十八层地狱,让我再也翻不起身来,让我再也爬不起来……
南行之接过药碗,对着药喝了一口,我的唇瓣一软,他直接撬开了我的嘴,口中的药渡了过来,狠狠的压住我的嘴角,直到我吞咽下去他才离开……
阵痛袭来,我撕心裂肺痛呼着,叫声终淹没在南行之口中,琉璃色的眸子几近透明,而后冰凉的手,抚在我脸颊之上,低声呢喃:“没事了,很快没事了,姜了……”
阵阵的痛,感觉身下的鲜血,没有一刻停留过,羌青和祈九翎额上已经有了汗水,神情凝重,我一直都不知道,惯于忍受疼痛的我,既然在这次疼痛的歇斯底里的叫着……
不知道叫了多久,不知道如此酷刑,经历了多久,只知道全身没了一丝力气,那个孩子才从我身体里出来……
祈九惊喜欣慰道:“姜了,是一个男孩子!”
浓重的血腥味夹杂着汗水的味道,弥漫在整个房间里,充斥着整个鼻尖,我抬眼看他一眼,一个红红的皱巴巴的孩子,被祈九翎抱在怀里,抱在我的面前……
一瞬间,心中骤刺痛起来,痛意从我的脚底,窜到我的心上,又从我的心头,散到我四肢百骸,让我忍不住的全身卷缩起来,整个人巨颤起来……
瞳孔瞪大,我的手,指甲狠狠地掐在南行之手掌之中,深深的陷入他的肉里,他没有吭一声……琉璃色的眸子染了红光凝视着我,似凝视着到天荒地老一般……
羌青上前一把扯开南行之,“你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忽然间心如刀绞般的疼痛?”
南行之被扯开,琉璃色的眸子静溢,嘴角微动,平波无奇的声音,反问羌青:“老师,医术如此了得,怎会不知道她是如何了?”
羌青拿银针的手在抖,银针扎在我的身上,霎那之间,我竟抽搐起来,痛的仿佛快要死掉一般……
南行之淡淡的眸光,带着无情和狠戾,“没用的……孤找了她三回,只有这第三回才没有错过,孤不喜欢事情脱离孤的掌控,老师教过,什么事情,牢牢的抓住手上,才不会让别人有机可趁!孤一直记着老师每说的一句话,无论国事上,还是战事上……”
羌青呼吸急促,狠狠的看了一眼南行之,“南疆的蛊虫,举世无双,南疆王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天狼星的命格,你终于开始变了吗?”
南行之不急不缓,目光落在我的眼中,凉薄无情:“为何不呢?都在变不是吗?为何孤变了让老师如此吃惊?在老师的眼中,孤本应该是什么样子?或者说,老师到底有没有了解过孤呢?”
羌青的银针对我身上的疼痛,根本就压不住我身上的疼痛……
我整个人身上没有一处不疼的,身上没有一处不像被人拿刀撕拉撕拉的割着……
羌青忽然停下了手,望着南行之,“看来南疆王已经有治疗她的办法,南疆皇室帝王的情蛊,何等霸道,你在这里,想来你自己也不好过吧!”
南行之唇角一动,“老师过奖了,孤尚能忍受!”心着南行之慢慢地重新坐在我的床头,身体微斜,把我抱在怀中,勾起一抹冷意,俯身而来……
青丝顺着他的后背,遮挡住他的脸,遮挡他狠狠亲吻我的唇的唇……
喘息加剧,我根本就没力气推开他,他撬开我的唇瓣,长驱直入,攻略城池,双手紧紧的把我禁锢在怀里……
我的口中被他的舌肆意横扫,霸道狠夺……
惊慌之余,身上的疼痛渐止……只有生孩子过后,那股被撕裂的疼痛……仿佛刚刚四肢百骸的痛像错觉一样。
过了半响,南行之离开了我的唇瓣,琉璃色的眼眸淡漠的望着我,似想扯出笑容来,扯了半天没笑出来,手轻轻抚在我的双眸之下,淡淡的说道:“闭目,休息,孤一直都在!”
全身叫嚣的疼痛,仿佛在霎那之间,消失的一干二净,他的手挡住了我的视线,强迫我闭上了眼……淡漠无情的声音,既让我产生了一抹心安……
缓缓的闭上眼,身上没有一丝力气,仿佛陷入一辈子醒不过来的长眠之中……
长眠的梦里,我这一辈子所经历的事情,仿佛走马观花一般,通通都重新走了一遍,历历在目,仿佛就如昨日,在我眨眼之间,过去了,过来了……
身体的疼痛,心理的重创,似也只是在霎那之间,疼痛之后,变成了虚无缥缈,飘向远方……又落了回来,藏在心底最深处,封藏在心底那最阴暗污秽的地方!
几声如猫叫的婴孩声,把我从长眠中唤醒,睁开眼之际,阳光从窗户里射进来,射的人睁不开眼睛……用了很长时间,才适应这光亮……
祈九翎背对着阳光,正在低头喂着孩子,仿佛阳光在她身后形成一道光晕,这道光晕围绕着她,让我突然之间,理解了羌青对我说这个孩子跟我缘分尚浅真正的意义……
我最终会像我的母妃一样抛弃我,抛弃他,在梦里走马观花,停留在一生最黑暗的那个日子,我试着去原谅,我试着去呐喊……可是我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也许是我固执己见,可是……我真的……真的…真的过不去我心中那道坎,去原谅他,去回到他的身边……
祈九翎微微抬起眼眸,轻轻把孩子放下,把我扶了起来:“你醒来了!你已经睡了五日了,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房子里还有淡淡的血腥味,身下的被褥异常干爽,靠在床上,目光看着那孩子,“他没事吧?”
祈九翎压了压我的被子,走过去把孩子抱过来,放在我的怀里,“虽然不足月,但是很健康,无需担忧!”
小小的人儿,在我怀里,我也不知道怎么抱他,小小红红皱巴巴的人儿柔弱无骨一般,在襁褓之中,眼睛微闭……似刚刚吃饱喝足,现在在睡觉一般。
紧张慌乱道:“我抱不了他,他看着……”他看着仿佛随时可以从我的手上滑走,他看着只要我手一松,摔在地上,就会没有了。
祈九翎笑了笑,从我怀里把他接了回去,熟悉地轻拍了两下:“抱习惯了就好,小孩子从小都是这样,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过几个月长开了,也就粉雕玉琢了!”
祈九翎抱着孩子凑近我:“你看这个孩子,很是乖巧,吃饱了就去睡,不哭不闹,长得也好,看不出来像不足月的!”
襁褓之中的他,我微微伸起双手,想去触碰他,发现自己的手都在抖,抖得很厉害,整个人都抑制不住的在颤抖。
祈九翎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抓住我的手,“你哪里不舒服,我去叫羌青过来!”
我反手握着她的手,死死地拽着她的手,眼眶红了:“告诉羌青,让他把这个孩子送到姜国去!”
我在恼…我在恨,恨我的母妃把我狠心扔在冷宫之中,恼我的生父明明活着从来不找我,恨他们……恨他们只顾自己,而我成了他们眼中的外人。
现在呢?我正在走我母妃的老路,我要把我的孩子送走,在他出生刚几天,我要把他送走,因为不能原谅姜翊生,我就要把他给送走……
“为什么要把她送回去?”祈九翎坐在我的床沿,单手抱着孩子,反问我道:“你有能力养着他,你为什么要把他送走?他是你的血脉延续,他是你最亲的人,当母亲的谁不愿意看见自己的孩子在自己膝下欢乐,送走你会后悔的,就像我一样,送走他就等于不属于你了,就像我一样,我把我的儿子送走了,他就再也不属于我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执意送走他?可能是因为姜翊生这一辈子孤苦,我不原谅他,我也希望他有个亲人陪着他……
祈九翎把孩子放在床里侧,拍了拍我的手:“你看看他,越看就会越欢喜,我曾经也是如此,生孩子的时候,那么怨恨孩子的父亲,可是终究舍不得他去死,恨不得杀了他,有机会了,也没有把他给杀掉!”
祈九翎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襁褓里的孩子就静静的躺在那里,嘴巴上,还吐了一圈泡泡……睡得很香甜。
斜躺着身子,凝视着他,眼泪轻轻的滚落下来,怎么也擦不掉似的……
本来熟睡的孩子,不知是不是我的哭声,惊起了他,他一下子扯着嗓子,哇一声哭了起来。
我看着他哭,小拳头握的紧紧的,百般束手无策,我不知该如何去哄他,就连去抱他,我都不知该如何下手……
“他醒了吗?”
着急之际,我都不知道南行之是何时进来的,等他出声的时候,已经站在我的床边,俯身探头琉璃色的眸子,落在床上的孩子身上了。
“嗯!”轻嗯一声,我自己慌乱着急的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南行之俯身抱起那个孩子,宽大的手掌,托住了孩子的头,把的孩子放在自己的臂弯之中,轻摇,琉璃色的眸子望了我一眼:“姜了,自己其实还是一个孩子,根本就不会带孩子!”
本来扯着嗓子嚎啕大哭的孩子,在他的怀里,哭声渐止,温顺乖巧,那握成拳头的小手,慢慢的松开,我仿佛听到咯咯地笑声……
我知道那是错觉,刚出生五日的孩子,怎么会笑呢?
我怔了怔,坐在床上,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面对他,既然不知如何回答他的话……
明明他刚刚看了我一眼,平波淡漠无奇,我却在他眼底看到了狠戾以及一抹杀意……他对我仿佛在隐忍,隐忍着他眼中的侵扰…
“为何不说话?”南行之低着眼眸,用手指戳了戳怀中的孩子,漫不经心的说道:“姜了,现在已经不是南疆太后,也不是姜国的长公主,下面该何去何从?”
我张了张嘴,幽幽地说道:“琼花镇,有一家花饼不错,我想去学来,寻一个地方,一辈子,一个人…”
“孩子不要了吗?”南行之淡淡的问道:“这个孩子是大皇子的吧,他伤害了你,他不守承诺的伤害了你,对吗?”
南行之拨开我的伤口,让我以血淋淋的伤口面对他,口微微勾唇,笑道:“王上,费尽心思找我做什么?在南疆呆着不是很好?”
“不要笑!”南行之言语之间带了一抹愠怒,“孤现在不喜欢你笑,一点也不喜欢你笑。”
我犹豫了一下,嘴角的那抹笑容,变成了悲凉:“王上,早些回去吧,国不可一日无主,重视南疆被你治理的国强民富,你征战几月,需要好好休整养息!”
“你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他娶了皇后,封了妃嫔,在他登基封后大典你消失不见!”南行之抱着孩子轻摇,平静的琉璃眸子直视着我:“之后,直到现在,孤找到你,你深褐色的眼眸没有了,你脸上的舍子花没有了,他诏告天下,姜国长公主死了,他如此心智无双,想做什么?姜了,你能告知于孤吗?”
“你要做什么?”我脱口问道:“南行之,你想做什么?”羌青说天狼星再变,现在看来,确实在变,他眼中,看似平静的眸子,眼底蕴藏着杀伐侵略之意。
天狼星,主侵略杀伐。
南行之转身把那孩子放在婴儿床上,负手而立,琉璃色的眸子变得幽深起来:“孤一直在想,太后在姜国受了多少委屈,孤该怎么把这个委屈讨回来?”
我垂下眼眸道:“王上,根本不用如此,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一直跟你说,技不如人,只能怪自己,怨不得他人。我有今天,也是我自己咎由自取,不怨他人,所有的苦难和疼痛我自己承受!”
“父王让孤照顾你!”南行之转眼之间,俯身抬起我的下巴,琉璃色的眸子映着我憔悴不堪毫无血色的样子,“现在孤会寸步不离的照顾你,不是因为父王,是因孤自己,你不是太后也好,孤可以更加照顾的名正言顺,亲密无间!”
说完,直接吻上了我的唇,蜻蜓点水般而过,在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起身离去,暗红色的衣袍,划过一道残影。
因为我的身体不好,生孩子的时候又大量出血,羌青对我的照顾无微不至,孩子夜间有时吵闹,羌青便把孩子抱走,不让他打扰我休息……
几欲开口,却在我的视线之下,化成一声叹息而去,我在屋子里呆了整整一个月,这一个多月,我踏出这个屋子的时候,入我眼帘的,是满天飞舞的琼花……
还有在那琼花子枝头,跳着舞的楚珑果,浅褐色的眼眸,婀娜多姿的舞姿,长长的裙带飞扬,犹如仙女一般……
楚家人,倒真是自带一股仙气,无论何时何地,他们总是给人一种超脱在红尘之外,俯瞰着众生的样子。
羌青坐在绳子上,抱着孩子,荡着绳子,白衣猎猎……
炊烟升起,祈九翎在厨房,烧着卖相好,口感不好的饭食,南行之倚靠在篱笆院里琼花树下,眼帘微垂,远远的看去就像闭目养神……
琼花枝头上的楚珑果就像她一个人自娱自乐,除了我,没有一个人把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她的舞姿,在树梢之上,枝头之端,犹如最虔诚的祭祀舞一样。
琼花清香,稍不留意就像无味要令人闻不到,此时的我看着漫天飞舞的琼花瓣,只觉得悲凉与沧桑,并没有觉得纷飞的妖娆勾人心魄。
我的心已经苍凉和沧桑了,所以看不见此间美景,只能看见落花纷飞的无奈以及不舍。
楚珑果跳完之后,飞身而下,直接跳到南行之面前,笑嘻嘻的问道:“木头,怎么样?好看吗?”
南行之微微抬起眼帘,目光却落在琼花枝头:“踩落一树琼花,孤觉得琼花甚好,其他……未入眼!”
楚珑果气得直跳脚:“合着我跳到现在,在你的眼中,你只看见琼花了,我这么大活人,未入你法眼,过分了吧你南疆王!”
南行之突地伸手,从楚珑果头上,捻下一片琼花,楚珑果一惊后退一步,满眼警惕,南行之手指夹着那一片琼花,递到楚珑果面前,面色清淡:“因为你不及她好看,所以未入眼,怎么?有问题吗?”
楚珑果伸手夺过他手指中那一片琼花,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的碾压,“你就是一块石头,亏我还以为你开了窍,合着你依然是的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还未开发!”
南行之琉璃色的眸子,浅淡:“孤并没有求着你来,太后让孤离你远一些,孤甚觉得有理,你很呱噪!”
楚珑果气的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南行之和羌青:“我怎么就发现,你们一个二个男人都是过河拆桥的主!”
羌青闻言向她望来,楚珑果瞪着她那前褐色的眼眸,对着羌青叫嚣道:“看什么看,就说你的,过河拆桥,用完就丢,让多少人给你擦屁股?楚羌青你到底是不是太闲了?如果太闲了,本座给你找一些事情做,保证你闲不下来!”
羌青眉眼一挑,潺潺流水般的声音,温和道:“你属于不请自来,自己瞎操心,过河拆桥用完就丢,你确定在说我吗?”
楚珑果战场转移,一下子蹦到羌青面前,羌青衣袖一挥,仿佛带着掌风一般袭向楚珑果,“他在睡觉,吵醒了,我能把你扔进深山里喂狼!”
楚珑果急忙一个侧翻,跳跃出去,大骂道:“楚羌青,楚家人可真是没一个好东西,像你们这样的人,早晚我把你们楚家给掀掉。”
羌青半眯起的双眸,轻笑一声,道:“说得你好像不是楚家人一样,把楚家掀掉,那你就得先把你自己给杀了!”
楚珑果不耻的哼笑一声:“本座姓终,是西凉的大长公主,跟你楚家有什么关系?要不是因为你楚家,我好好当我的西凉大长公主,天天不用为你们楚家人擦屁股干这些操蛋事儿!”
羌青慢悠悠的站起来,声音越发温和:“说完了吗?说完了该干嘛干嘛去,我不想跟你追根究底,你就不要在这里与我抛根溯源了!”
楚珑果手抹了一把粘在嘴上的头发,点头,带一抹愤怒和不甘:“接下来你该怎么办?”
羌青慢慢地向她走去,径自擦过她的肩膀,声音如寒冰:“不劳你费心,谁种下的因,就该谁吞下果,你我各执其职,有本事搅得楚家天翻地覆,没本事闭上眼等死……”
楚珑果狠狠的挠了自己一把头发,气得都不知该如何说话了,羌青走到门口,把孩子准备往我手上递来……
半途中却被南行之截了去,他淡漠的声音,缓缓的说道:“孤说过,姜了只负责貌美,其他的事情孤可以做!”
我的手停在半空,慢慢的收了回来,羌青深深地望了一眼南行之,嘴角微翘:“缘分总是奇妙无比,人为永远算不过天意,而天意又算不过人心,有的时候……在不知不觉中真是惊喜连连!”
南行之勾唇一笑,如妖精般魅惑人:“因为看不见未来,看不见过去,只念现在,所以便有了惊喜……老师也是让孤惊喜连连!”
“开窍了,楚珑果的功劳吗?”羌青眼睛余光看向楚珑果:“可真有意思,因为从来没有把你算计在内,所以你却成了最幸运的那一个,南行之……南疆王跟父母没缘,至少到现在的运势,无人能敌!”
楚珑果依然愤恨和不甘,见羌青望她,磨着牙齿……
南行之视线停留在怀里的孩子身上:“孤不信命,老师精通命理,不用道破天机,孤喜欢自己去揣摩,自己去看到惊喜?倒是老师,孤已经开始着手查楚家了,听闻老师口中说欠姜了,楚家欠下的,那么欠下终归该还了!”
羌青一愣,缓缓笑开:“好,谁种下来的因,结下来的果,终归要吞下去,我不插手楚家之事!”
南行之轻声应答:“好!”
话落,祈九翎从厨房探出头,“吃饭了!”打破了,气氛凝重。
南行之目光一移,冲着祈九翎道了一声:“有劳!”
“客气…”祈九翎回道,并叫唤了楚珑果去端菜,楚珑果纵然心里不愿,眼中不甘……还是依言听祈九翎的话,呱噪地数落起男人各种不好,语速之快,让人扑捉不了,很多骂语,听得不够真切……
本欲接过孩子,南行之手一揽,揽在我的肩头,把我带进屋里,落坐之际,楚珑果把药端来了,对我楚珑果倒是和颜悦色,还叮嘱药热不要被烫着……
对祈九翎楚珑果虽然数落男人,但祈九翎的说什么话,她也是一本正经的回答,眼中还闪烁着钦佩之情…
女王……蛮荒十六国唯一的女王,人蛇混杂的地方,还能站稳脚跟,变成女王,这一点,本来就是让人钦佩非常。
话本上说,好女人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祈九翎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这种好女人,能玩转朝堂,又能卷起袖子洗手做羹。
今日饭食满满的一桌,祈九翎倒了一杯温水给我,与我碰杯:“与君相逢,终须一别,今日你满月,我回去了!”
手中的杯子,一下变得有千斤重,这一个月之内,她照顾我事无巨细,一下子,好像在屋子闷了许久,我忘了怎么说话。
南行之解了我的围,举手端起杯子,他手上断了一指,伤口已好,平滑的切口,好了的伤口跟周遭的皮肤,总是有太多明显之处。
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南行之举杯,“冉魏若有什么需要南疆,陛下不用客气,南疆随时可以出兵千里,供您差遣!”
祈九翎杯子里是酒,南行之杯子里也是酒,两个人一饮而尽,祈九翎笑道:“南疆王爽快,我就却之不恭了,若是需要,一定会叨扰南疆,到时候南疆王可别嫌冉魏国小事多啊!”
南行之机不可察的摇了摇头:“女王陛下比姜了坚强,越是坚强的女子,其实越是脆弱不堪的,孤遥祝女王殿下,找到一个可以把你宠成小孩子的人,也遥祝女王殿下,冉魏变成真正的蛮荒大国!”
祈九翎一杯酒下肚,脸颊微红,哪怕她脸上不是她的皮,透露出来的红,似在说她不胜酒力。
嘴角染了苦涩,微微的苦笑了一声,“一定,冉魏一定会变成蛮荒大国,至于找男人,南疆王有所不知,冉魏皇宫里,从来就不缺乏男人!”
羌青眼帘微垂,似听不见祈九翎的话,楚珑果闷头吃着满桌子的菜,东望望西望望,选择了噤声不语……
南行之额首,淡然的声音道:“如此甚好,孤若寻得机会,定然带姜了去冉魏看陛下!”
“好!”祈九翎声音之中带着一丝哽咽,拿起筷子给我夹了几筷子菜,扯出笑容道:“姜了,与我甚是投缘,祝你幸福!我们就此别过!”
说完,祈九翎站起身来,转身离去,楚珑果把筷子敲在桌子上,有些冷嘲热讽的对羌青说道:“这年头,始乱终弃的男人总是一抓一大把,就像曾曾曾曾曾曾曾祖母说的,所谓的好男人,其实就是渣男,因为披上了伪装,所以看着像好男人,其实骨子里烂透了,你说是不是啊,羌青哥哥!”
我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南行之琉璃色的眸子一抬,我二话没说提裙跑了出去。
楚珑果和羌青是兄妹,并没有让我感到意外,甚至我在想嫁给我生父那个楚玲珑,甚至也有可能是楚珑果的姐姐……
琼花林,琼花纷落,祈九翎走在林中,从背后望去,那背影萧条寂寞……
“祈九翎!”我一声叫道,她抬手似抹了一把眼角,转过身来,眼眶微红,我走了过去,琼花飞舞缓缓落下在我和她之间。
“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和羌青是什么关系,你也不用在意我和他的关系,正如你所说的,他不爱我,我也爱不上他,我和他没有一丁点关系!”
祈九翎静默片刻,“我现在跟他也没有任何关系,我赌得起,我就输得起,一个男人而已,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你爱他!”我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南行之说的没错越是坚强的人,愈是柔弱的……我上前一步,缓缓的说道:“可是你爱他,你懂得爱一个人,你对他的爱,可以惊天动地,无论你怎么闪烁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了你爱他,可以为他去死,可以为他去生的那种爱!”
祈九翎听到我的话,嘴角勾起自嘲的笑容:“殿下,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我缓缓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心软,就是跟别人同生共死,那人不愿,我也就不知道什么是情爱了。可能,话本上所说的,旁观者清,旁观者规劝别人,总是比当局者侃侃而谈!”
“什么情爱,其实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们太理智,总觉得爱了,争取了,得不到,不能放低自己去争取,所以才会败得一派涂地!”祈九翎故作轻松的笑道:“殿下,其实我是想杀你来着,没想到,到最后,咱们俩既然变成像现在惺惺相惜了,可见缘分,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我同你一样,赌得起…输得起……败了是自己无能!”我跟着笑道:“所以,太理智……我们总是得不到幸福的,不过我不打算改了,一直理智下去,才是真正的我,你呢?要不要改?也许改了,软弱一些,任性一些,就能得到意想不到的东西!”
祈九翎扑哧笑出声来:“不了,我跟你一样,不打算改了,我是蛮荒女王,蛮荒十六国唯一的女王,我要把冉魏变成蛮荒大国,男人当帝王坐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以及佳丽三千。我为什么不能?等冉魏变成了蛮荒大国,后宫集齐三千美男,写信告诉你,你来冉魏我们一起醉生梦死。可好?”
“好,一言为定!”
祈九翎展开手臂,我与她相同,两个人各向前走了一步,相拥一下,各自说道:“保重!”
松开手,在满天飞舞的琼花下,我和她背道而驰,倔强,固执己见,我和她两个人,就是太理智了,我不知道她曾经经历过什么,我知道我从小到大只想维持我那可怜的自尊,不想让别人,再来践踏我,为此,我宁愿用最坚固的盔甲,把自己层层武装起来,也不要,因为所谓的爱,去妥协……
“她走了?”羌青在琼花树后,转了出来,目光看向祈九翎离开的方向,眼中有一抹不舍,但是很快被他掩盖掉了。
我声音清淡道:“走了,因为得不到,所以走了,羌兄,现在就你我,不知可否告知于我,我与你到底是何种渊源,让你不惜为了我,连她都不要了!”
羌青不知道祈九翎为他生个孩子,祈九翎也没有打算告诉他,她为他生下孩子,这个孩子不在祈九翎身边,被她送走了……
送到哪里去?
西凉……终绯离,我曾怀疑过终绯离的西凉皇室血统,终乱却道,他的血统是最正宗的西凉皇室血统,如果终绯离是羌青的儿子,西凉楚家和终家本来就是一脉,可不就是最正宗的皇室血统!
可惜这件事情,羌青不知道,终乱似也没打算告诉他,羌青可真应了那句话,算计了天下,独独算漏自己最亲的人。
羌青笑了笑,声音依然如溪水流过好听:“哪有什么事情,只不过是笑话一场,你知道,人总会说谎,被纠缠久了,总需要一个谎言来结束这个纠缠,恰之,你的身份比较恰当,我就对她撒了个谎!”
“你可真不像撒谎的人!”我淡淡的说道:“羌兄,你一直在规劝我回到姜翊生身边,那你自己呢?我可不认为如嫡仙般的羌兄,原来伤起人来,是这般狠厉……”
“我并没有伤人,只是不爱罢了!”羌青对我极尽温柔,“你是我的责任,只有看到你幸福,我才能去幸福,这是我对天起的誓言!”
他的温柔带了毒,让人沉沦,让人认为他是人畜无害的,可是这种温柔,往往杀人不见血,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声音冷了,冷冷的质问道:“因为我是你的未婚妻,因为你不爱我,所以你要来算计我幸福,所以你要等到你口中所说的我幸福了,你才会放手,那么请问,羌兄,什么是真正的幸福?难道你口中所说的幸福,就连你跟我有何种渊源,你都胆小如鼠的不敢说吗?”
羌青看了我半响,声音依然温柔:“不是不敢说,是有些事情你没必要知道,既然我已承受,那就继续承受下去,乖,风太大,还是早些回去,正好趁此机会,把身体养好!”
他说着,伸手过来牵我的手:“我带你回去!”
我后退一步,错开他的手,冷笑道:“是不是因为楚玲珑嫁给了我的父王,我母妃在冷宫八年,他们不管不问,之后,把我母妃偷运出皇宫,把我扔在姜国的后宫之中。楚家认为欠我的,所以让你这个楚家青年才俊过来救我于水火。”
面对我的质问,羌青眸光闪烁了一下,不语,我又接着说道:“因为姜致臻被修命改运了,我的命运也随之改变,需要你娶了我,来平衡所有的命动轨迹,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