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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廉慎重地看一眼惊弦。
惊弦呆了:“怎么拐到侵略战争上的?”
飞廉再看一眼这个战败国来的战俘,要当着她的面讨论这事?
锋刃道:“不要紧的,你只管说,我们只要不打有苏,她就没意见,打有苏她也没啥意见。”
惊弦道:“不是,你打哪儿我都有意见,战争是会死很多人的,我记得你为了少死一些人,才叫我们商量这件事的。”
锋刃缓缓道:“昔伊、洛竭而大鱼亡,夫国必依山川,山崩川竭,亡国之征也。帝国,其实一直跟着水走的。帝国总是在大河大湖边上建立。象你们说的,未来七大湖都将涸竭,唯一的办法,就是迁到有水的地方去,我们不能等死。可以有一部分人留在原地,建堤坝,引水灌溉。但是,另一部分人,应该去找新的水源,如果大家都留在原地不动,最终结果一定是内战。如果一定会发生战争,宁可扩疆,不可内战。”
惊弦一想,这逻辑没毛病,毛病就在于人家有原住民啊,你不能侵略啊!然而这理由对原始人类来说等于放屁,地盘都是打仗抢来的,没听说过非得好好守在原地饿死的理。人家东夷遇到大灾,也一样跑到商境内来抢。有苏也是因为大旱,吃的不够了,到处抢点吃的,才被锋刃一顿暴抽的。
关于人道主义问题,闻仲与费仲直接忽略掉,认真思考锋刃提出的解决办法:“迁都?武丁迁都至殷,帝国中兴。其实,这是个办法,只不过,那等于让出中原地带,中原自古兵家必争之地,我们经营多年,建立了城邦。这里有我们多年的心血,是我们的根基,同武丁时代大不一样。再说,江淮太远,蛮夷之地。陛下还是三思吧。”
锋刃问:“温度还会回升吗?”
惊弦道:“未来一二千年不会回升到现在的水平。”
锋刃道:“迁都之事,再议,扩疆,是一定的。”
锋刃再问飞廉:“东夷能打下来吗?”
飞廉半晌:“举全国之力?”
锋刃侧头:“差不多吧。”
飞廉道:“能,然而,国都空虚,方国环伺,陛下做何打算?”
锋刃沉默,良久:“我们站在薄冰上,进也险,退也险,原地不动也是危险。所以,做点什么吧。”
飞廉缓缓道:“所以,陛下说的天灾,是真的?”
费仲忽然间惊醒:“等下,你们刚才说了半天的,什么论文,什么季风带……”看看闻仲,看看惊弦:“两位,是,是修道之人……?”
闻仲半晌:“我们试试吧。在此之前,我要去碧游宫见我师父,向她请示一下。如果她们认为可行,我们就试试,总比坐以待毙强!”
伸手按在锋刃肩上:“不管是成是败,我认为,你是一代明主。”
锋刃苦笑,拍拍闻仲手:“别提败,我害怕。”
闻仲微微怜惜,锋刃自幼聪慧异常,连武力值都超人,从未有挫败,硬要这样一个人做亡国之君,真是残忍。
费仲惨叫:“真有二十年天灾?这特么财政预算要完!大王,我干不了,让我回去扫地吧……”
锋刃笑:“小子,你跟我一样,绑上战车了,要么赢,要么死,没别的选择了。”
飞廉起身长跪:“陛下心意已决,飞廉会尽忠职守,东夷之地,我为陛下取之。”
费仲掩面:“妲己不会传递消息吧?”
锋刃道:“她爹都把她献祭了。”
惊弦气结:“然而我仍心系九黎之民,人家也是人,凭什么你要生存就把人家赶走!”
锋刃道:“东夷可以过江啊,我们在江这边,他们在江那边不就行了?既然温度下降,整个人类文明南迁是必然的。再说,我觉得,既然你说的,什么雨带在我们之间移来移去的,那我们变成一国的,互相救助不是更容易活下去?他受灾,我救他,我受灾他救我,何必各自死挺?”
惊弦道:“变成一国的!恐怕东夷没这么高的觉悟。”
锋刃笑:“我揍他一顿,他就有了,觉悟从来没有自动产生的。”
惊弦闷闷不乐,原来帝王从来不是小绵羊,不管看起来多么温和无害,最终都是一挥手,几万人生死已定。
唉,我为什么跑到这里来,我不适合帝王家。
好吧,别作了,我还能适合哪儿啊?再回半地下室我更想死了!我可以在宫里闷吃闷睡的,这不是我的事,人问我什么,我想答就答,不想答就不答,这不关我事!
锋刃开完内阁小会,再召集他的贵族亲友团,对亲友团,锋刃的感觉是头好痛,怎么向他们解释?
两位王叔子干,胥余,两位王兄子启、仲衍,锋刃没开口,胥余倒先说:“听说今年水灾,帝国的预算不足以应付?”
锋刃点头:“是啊,我们攻打有苏,消耗粮草甚多,有苏的贡品不足以弥补。”
胥余道:“这个,我们倒也知道原因,只希望其他部落看到结果,能够权衡利害,补上贡品。不过水患的灾民,要尽早安置,我已经安排从箕国运来三百头牛,应付秋祭,牛车也拉了麦和粟过来。”
锋刃欠身:“多谢三叔。”
子干道:“微国,也受灾了。”
锋刃看看子启,笑笑:“大哥,如果能帮一下的话,我很感激,如果没有,我当然也不会强求。”
子启笑:“听说鬼侯拿我当榜样,我同三叔一样,三百头牛,三百车粮。你给我二百夷人,也还你,大祭没有人头,不好看。”
锋刃迟疑一下:“我当然很感激,但是,年成不好,人祭……”
子干道:“年成不好,仗打赢了!牲畜可以少,人头不能少,否则,就太对不起祖先的保佑了。”
锋刃无奈地点点头:“二叔说的是,就如二叔所言。”
看一眼子启:“大哥,你要是……有什么困难的话……”
子启笑笑:“你费心点,好好料理国事,别总想着玩就好。”
锋刃苦笑:“是。”
子启道:“对女人别太……虽然女人撒个娇不是个事,但是女人的爹也撒个娇,就不好处理了。”
锋刃笑:“他再同我撒娇,我就拿他的人头献祭。”
子启笑笑:“小心鬼妃听到。”
锋刃往后瞄瞄:“你不会告诉她吧?”
亲友团只得笑了。
锋刃道:“还有件事,我听说歧山那边丰收了,路挺远,但是……”
子干道:“送过来,一半得消耗在路上,倒不如让他把周围的灾区都救济一下。”
胥余道:“那能一样吗?他给的,诸侯念着他的好,上交给咱们,是应该的。”
锋刃道:“粮草不好带,让他交点钱吧,贝壳好带。另外,好久不见了,他也该来见见面了。”
子启问:“你也觉得歧山近些年太坐大了吗?”
锋刃托着腮:“看来我们还是有共识的。”
胥余道:“你想怎么做?歧山一向还顺服。”
锋刃着:“姐夫这么能干,到朝歌来,帮我治理下国都,不是挺好。”
亲友团齐齐点头:“好主意。”
锋刃觉得今天可真顺利:“还有一件事,东夷如果坚持不服,我觉得,还得再打。”
哑然一片。
半响,子干道:“夷人叛乱,自当平定,然而……”
锋刃道:“我想了个办法,派飞廉到东夷与微国之间,屯田驻军,就地取粮,大哥觉得呢?”
子启沉默一会儿:“我当然希望微国多一层保护,不过,战火一旦挑起,你打算,打到什么地步?”
锋刃轻声:“四海咸服。”
子启沉默了,看看两位王叔。
仲衍终于开口:“锋刃,国内也不平静,三公里鬼方鄂方向有反心,你这样太危险。”
锋刃道:“那么,攘外先安内。”
子启大惊:“你真要对鬼侯下手?”
锋刃摇摇头:“不,两线作战太危险,我再想想。”
子干道:“你心里有数就好,真要打东夷,也需师出有名,也得一个一个打,不能让他们联合起来。是不是?一个一个打,那就不能是我们挑起事端,得等他们出手。他们抢掠我们,我们还击,我们有充足的理由,东夷九部才不会怀疑你别有用心。也不会联合起来同我们开战,如果全面开战,我们承受不了的。”
锋刃点头:“二叔说得是,我们等机会。在此之前,费仲提的那个预算,你们看了吗?新河道不稳定,得加固。也得开挖水渠,改道后的大河,离我们的农田太远,一方面挖渠,一方面,我们得重新开荒,把人迁过去,部曲奴隶还好办,我们一声令下,弃了旧公社,重建新公社,平民就难了,谁也不愿搬迁,只能说开荒免税,免得多了,明年财政恐怕……”
子启终于面露难色了:“你不能年年向我们要啊!”
锋刃厚着脸皮:“大哥,就两年,我觉得,明年底,收成怎么也该上来了。”
子启白他一眼:“牛和粮,还是那些,人呢,我就不要你的战俘了,你自己办吧。”
锋刃道:“今年也不用给人,我从有苏带回了二千,我觉得,也不用杀太多人,先帝应该也知道,我们灾年,死了不少人。”
子干道:“子受啊,这个,我就得好好跟你说说了,你不能同你父亲一样,祭天祭祖,是大事!绝对不能轻慢,你忘了你父亲的下场。”
子启酸酸地:“子受总觉得是他能干,才被父亲选中的,其实不过是因为他同父亲一样,不把神当回事。如果父亲不是被雷击而死,你们以为他不敢象父亲一样,再玩射天?”
锋刃起身:“滚!”
子启一怒而起,瞪视。
结果子启没滚,锋刃滚了。
话说,锋刃的父亲,帝乙,也是个奇葩人物,大家苦口婆心劝他好好祭祀啊,敬天敬神啊!
他扎个草人,管草人叫天神,然后同天神下棋,让人替天神下,天神输了,他就把天神一通嘲笑。然后再弄个血囊,让人挂起来,说他要射天,射中了,就说“天死了!”
某天出门游猎,正遇大雨,一个响雷劈在他头上,他做为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活生生被雷劈死的帝王,永留史册了。
锋刃对祭别的,倒也没啥意见,虽然一年宰几千头牛祭神,真挺浪费,反正他自幼就是帝王,也不太心痛钱。但是一年杀几千奴隶这事……
他只能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