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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念心的遭遇,高仙庸深感同情,原本大赦是好事,出了皇陵她便能够寻一个好人家嫁了,却偏偏碰上了这样子的事。
“起来吧。”想到这高仙庸轻声叫她起来,而后道:“那些银两你拿去吧,依着你的聪明才智,往后一定能够生活的很好。”
念心摇头,却跪在地上不肯起身,她仰头,甚是楚楚可怜的看向高仙庸道:“桂嬷嬷走后,这个世间已经无奴婢的亲人,在皇陵的生活早已让奴婢对外界隔绝,所以奴婢不要这些钱财。”
听着念心的话,身后的陆英神色突然一凛,探究的目光望向念心垂泪的面容。
本着念心曾经无私的帮助过他的念头,如今她落难,自然是要帮一把,高仙庸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念心轻咬下唇,心头似乎在酝酿接下来的话语,良久之后她方下了主意,又是朝高仙庸深深一叩首道:“奴婢想要进宫伺候王上,以报答王上的救命之恩。”
“皇陵的生活比王宫自由,王宫内有多少人想要出宫自由生活,你好不容易赶上大赦得以自由,却又要自行进入王宫内的牢笼,你可想明白了?”高仙庸低头看着念心,对于她的这个请求很是不解。
念心点头,“奴婢想的清清楚楚,愿终身入宫伺候。”
“既是如此,陆英。”高仙庸轻声开口唤道,陆英慌忙走上前等候高仙庸的吩咐,高仙庸道:“相国府就在前方,你带着念心姑娘先回宫。”
“是。”陆英出声应道。
念心面色一喜,忙道:“谢王上。”
“随我走吧。”
“嗯,奴婢先告退了。”
念心说着朝高仙庸告了退,起身随陆英一同离去。
高仙庸没有在此多逗留,转身上了马车往相国府方向驶去。
从高仙庸马车出现在这一条街时,庄墨便在府上得到了消息,一直在等着高仙庸的到来,等到预计的时间到达还未见高仙庸时,庄墨便着人前去看了一看。
约莫有一刻钟的左右,高仙庸才匆匆而入,庄墨正坐在轮椅上心思全然没有停留在手中的书籍上,见到高仙庸他抬眸轻笑道:“来啦。”
“嗯。”高仙庸轻声道,走至庄墨的身旁坐下,待他坐定,庄墨为他倒了一杯茶递于他,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早早的便听府内的人说王上快到了,路上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高仙庸接过庄墨递过来的茶道:“是发生了一些事情。”
庄墨问道:“怎么了?”
高仙庸道:“还记得皇陵中随我一同进宫救濮阳候的念心吗?”
庄墨了然点头,“看样子王上是遇见了她。”
高仙庸不否认,“只不过现如今的她,生活的倒是万般的不如意,从皇陵出来,竟然沦落到了满春楼的地步,若不是今日我恰巧从那处经过,怕是她往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庄墨想了想问道:“王上救了她,又如何安顿了她?”
高仙庸道:“本来我是打算给她一笔银两让她今后好好的生活,可是她却拒绝了,说是要入宫。”
庄墨问道:“王上答应了?”
高仙庸点头道:“没有拒绝。”
庄墨沉默了一会,心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事情,半晌之后方点头道:“也好,身边总要有个细心的人照顾。”他语气停顿了一下,而后又道:“有一件事我也要同你说一下,前些时日崔大夫说初雪姑娘的疯魇已经大好,崔大夫也已经回了济风堂,留初雪姑娘一人在那里,我想将她接入相国府内,一来是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二来我的身体状况她最是清楚,想着能够与郑大夫一起多少有个照应。”
高仙庸道:“相国府是你的府邸,你想要接谁入住是你的自由,不必同我说,再来初雪她也帮助了我不少的事情,这段时间在你府上居住,也可借由你手帮忙照顾些。”
庄墨点头,“那我等下就着人去将她请入府。”
经由念心一事一打岔,高仙庸差点就忘记了此番来的真正目的,将手中的茶杯放置在桌上,他凝眉看向庄墨问道:“落青辞官,你同意了?”
准确的来说庄墨一早便知道落青将辞官奏呈递上去后高仙庸会来找他,所以他并不惊讶会有此一问,轻声道:“嗯,同意了。”
“落青他位居三司,又是先王重臣,朝中的一切事宜他都清楚,眼下朝堂才刚刚稳住,他这个时候提出辞官,你怎么会这么轻易的便答应了呢?”对于庄墨的举动,高仙庸很是不解。
庄墨静静的听完高仙庸略带责备的话,方开口问道:“王上觉得心不在朝堂上的人,往后做事会尽心吗?”
高仙庸肯定道:“他会。”因为在他的心中,落青那样子为民的官员,只要在其位必会尽心的谋其事。
庄墨又问道:“那王上你觉得我呢?”
“什么?”高仙庸心头狐疑,不明白庄墨为何会突然间问起这个问题。
如墨色的双眸目光灼灼的看着高仙庸,悠悠开口道:“当初在止灵时,你突然间离开我,独自一人回了这里,那时你以为我离开你,能够安心的在止灵生活,不仅你如此以为,秦淮也如此以为,但是唯独我自己知道,心不在一处,做任何事说任何话,都是不用心的。司空大人他已经将自己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朝堂了上,他想要去过像侯爷一样的自由生活,他的心已经不在朝堂上了,留着他将他囚禁在朝堂上,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个牢笼,不如就放他走,总好过往后这种囚禁变成怨言的好。”
高仙庸静静的听着,听庄墨提及当时在止灵他不告而别的事情,高仙庸没有再说话。
此时,对于落青的辞官,高仙庸心头多少还是有些不愿与不舍,毕竟司空一职是要职,若是冒然空缺,怕是有一段时间要空职,这种高位之上的人并不好选拔。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庄墨的一番话在他的心头荡起了涟漪。
庄墨是在委婉的告诉他,他抛下秦淮来到这里,是因为他的心不在秦淮处而在他这处,这样子委婉的表白,高仙庸心头是又喜又愁。
喜的自然是庄墨对他的情感,而愁的是怕是他真的要将落青放走了。
高仙庸没有很快的给庄墨肯定的答案,只是权衡了之后方对庄墨道:“我回去再想想吧。”
见高仙庸要走,庄墨问道:“不留下来吃饭再走?”
高仙庸道:“不了,殿内还有许多的奏章的要看。”
庄墨看着高仙庸疲惫的面色,心头涌现出心疼,开口劝道:“朝堂之事重要,但是也该注意着些身体。”
高仙庸道:“我倒是也想休息,但是朝事太过繁忙,让我停顿不得。”他看着庄墨,“你不在我身边,偌大的寝宫便毫无生气可言,软榻睡着也浑身不自在。这段时间就先放过你,等你身子再养好些,就搬去王宫住一段时间陪我可好?”
庄墨轻笑着点头道:“好。”
从相国府回宫之后,高仙庸复又拿起落青的辞官奏呈看了看,他想着庄墨的话,终抬笔在奏章上写了一个‘准’字。
将奏呈合起递给一旁静站的陆英,“着人去司空府将奏呈给落青吧。”
陆英躬身接过,正欲退出去的时候,高仙庸问道:“那个念心可安排好了?”
陆英道:“安排好了,在殿外伺候着呢。”
高仙庸点头,没有再问什么。
当奏呈传至落青的手上时,他忙着手将一应的事物整理完毕上交与了庄墨,他离开王城时,并未来当面向庄墨辞行。
当落青的一应事物由人呈至庄墨面前时,庄墨看着面前厚厚的竹简文案,他知道落青从此之后自由了,去过了他想要的生活。
门外有春风轻轻的吹过,天空中一只白鸽扑打着翅膀朝这边而来,从窗户前飞过停驻在庄墨肩头,庄墨伸手将白鸽拿起,从腿间解下那小小的纸张。
那是秦淮写给他的信,不大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的都是问候庄墨的身体状况,末了秦淮问他,大仇已经得报,可曾想过回去。
这是庄墨从来到高仙庸身边后,秦淮第一次以这种方式来与他通信。
秦淮从前从来不碰这些白鸽,因为他对白鸽的皮毛过敏,每一次碰触,全身上下都会长满红色的疹子,然后高烧不退。
曾经庄墨尚且不知道秦淮这个弱点时,带秦淮去看过白鸽,谁知那一次秦淮并未在那里停留多久,回去之后便全身爬满了红疹,高烧不退足足昏迷了五日才转醒,那时不仅止灵王朝吓坏了,就连庄墨他也吓坏了,从那之后对于天上的飞禽,秦淮身边的人都是持抵触的态度,这些飞禽从来不能近秦淮的身,止灵王宫也从来没有养过白鸽。
如今这封信突然由白鸽传来,庄墨心情沉重,想着若是秦淮只是将信写好其余的交予旁人办还好,可是……
他看了看白鸽腿间麻绳的绑法,知道秦淮并未假手与人……
因为那是只有秦淮才会绑的绳结。
庄墨深吸一口气,手推动轮椅的轮子,行至桌前提笔给秦淮写了回信:
劳殿下挂念,墨一切安好,今墨身居相国之职,不容抽身,望殿下保重身体,今后墨会每月给殿下写信报平安。
末了后面的一排小字上写道:望少将军督促殿下,莫要再拿白鸽传信,伤了身子。
很显然,这封信庄墨没有直接送给秦淮,而是送给了慕容少昶,因为他知道白鸽传信都是寻人,就一如此番他收到信件一样,都是直接飞至接信人的身旁,若是秦淮直接接触到,身子必然又是一番折腾,所以他才拐了这么一个弯。
约莫半个月左右,又一白鸽拍打着翅膀带着秦淮的回信落在了庄墨的肩头,他看了看白鸽腿间的麻绳,确定这不是秦淮所系这才放下心来,取下回信打开。
信的内容很简单:我会注意身子,你也一样。
简短的一句话,却承载了秦淮对庄墨的无限挂念。
庄墨看完回信之后,便将字条平整的放入桌子一旁的锦盒内。
前一段时间,公孙佐说江湖上有些事情要处理,怕是要一段时间不在南安城内,这一日公孙佐终于回城了。
第一件事便是来看了庄墨。
彼时的庄墨刚刚吃完药,由阿宝扶着在房中慢悠悠的走路,公孙佐进来之后便寻了个地方坐下,庄墨瞧见公孙佐疲惫的面色上略带愁容,显然是有心事,便让阿宝扶着在公孙佐的对面坐下,而后为公孙佐倒了一杯茶水问道:“怎么了?”
公孙佐道:“前些时日我接到好几个地方的线人回禀,称情报网的下线都被人斩断,我怀疑是有人在暗中对付聆风阁,便和十三分头去查了一查,谁知查了这么久却无一丝的头绪。”
庄墨拧眉,“连你都无法查到?”
公孙佐点头,“斩断我聆风阁眼线,却无一丝的破绽留下,这是让我最头疼的,等十三明日回来与他碰过面后,看他那边的情况如何。”
庄墨道:“你手下的人,都是江湖上的高手,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让人给撤了下去?”
公孙佐摇头,神色焦急:“我去几个地方查看了下,被撤下去的都是被暗杀,还有几个侥幸逃脱的,也都称武功路数瞧不清是何人,被黑袍遮面又认不出究竟是谁。”
庄墨问道:“你可有怀疑的人?”
公孙佐低头想了半晌,方深吸一口气抬眸道:“是有那么一个怀疑的人,不过暂且还不确定,等我再查查,查到些有关的线索再说吧。”
庄墨赞同点头,“若是有人暗中做手脚,一定能够查出些蛛丝马迹,既然你已经有了怀疑的人,不妨就暗中从那个人着手查下去。”
公孙佐点头,又在庄墨这处坐了一会,约莫半个时辰左右,有人回禀称郎十三在府外求见。
郎十三原本要明日才回来,却突然间提前回来了,公孙佐眼皮突突的跳个不停,总觉得是有事情发生了。
相较于公孙佐而言,郎十三的情况显然是十分的糟糕,他右手捂着的左肩上已经被鲜血染就了红色,素白的衣衫上斑斑点点的染上了血迹,他走进屋内,顾不得其他,忙对公孙佐道:“我那方的情报网已经被人全部给斩除了,一个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