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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平之惊讶道。
淑妃点头,“昨个下午,我在晨曦宫听到萧嫔说与皇上的原话,就是这样。还有,今个一早,宫里传出李贵人、萧常在死在了陶玉阁,出宫后,我又在街上听到,说萧常在满门昨晚被血洗,哥哥,这些事听起来好可怕,你说,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啊?”李贵人、萧嫔的死,淑妃认为很不简单,她现在是越来越怕凌曦,出宫回府的路上,她一直在想,好似自凌曦入宫后,后宫里便接二连三地生出波动,这让本就心底有秘密的她,无形中生出一股子惧怕。
“一晚上竟发生了这么多事。”韩平之惊讶过后,对于淑妃后面说出的话,心里并未生出什么恐慌,“他们被人了结了性命,那是他们命不好,咱们无需对此起顾虑。”淑妃不赞成道:“哥哥,你咋就一点也不急啊,他们那些人的死,都是与那人的妹妹有关联,而她与咱们毕竟是有关系的。”
韩平之脸色一变,“薇儿,你犯糊涂了不成?我刚才说了,你姓韩,闺名昕薇,再者说,你我的容貌,可还是先前的样子?”
“哥哥……”淑妃被韩平之这么一说,委屈地低下头,接着低语道:“咱们容貌是发生了改变,可当年那神秘人给咱们的丹药,仅能让样貌改变五年,这眼看着就要到期限了,若再没有丹药续上,你我原先的容颜,肯定会展露在众人面前。到时,咱们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不怕,”韩平之安慰淑妃道:“当年那神秘人找我做下那件事时,便说过,只要我听他的吩咐行事,绝不会让我和你,还有娘陷入困境。”五年时间晃眼过去,神秘人自那件事后,再未找过他,现下他们兄妹体内的丹药效用快要耗完,只要那神秘人还用得着他们,绝对不会不管他们,因此,韩平之对淑妃说得话,并未有丝毫担心。
淑妃轻叹口气,缓缓起身道:“但愿那神秘人还记得他当年说过的话,否则,咱们兄妹定会背上欺君之罪,与娘一并被皇上下旨斩杀午门不说,且死后背上的骂名,恐怕比排山倒海还要可怕!”即便是死,他们兄妹还有何脸面面对五年前惨死掉的亲人?
都是他们兄妹为了自我欲|望,才会断送掉一家人的性命,想起往事,淑妃心里无不后怕。
然,比起她心里生出的后怕之感,她更多的则是对现在锦衣玉食生活的满意。
五年前的事,没有发生前,他们兄妹及姨娘的日子,过得倒也不错,可嫡庶之分,还是让他们兄妹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这才有了好强的哥哥,昧着良知,斩断亲情,与神秘人达成交易,做下那件错事。
是的,那件事在淑妃认为,的确是件错事,可这又能怎样?
她还不是同意了自个哥哥的计划,与其一起瞒着他们的姨娘,将五年前那件事做得天衣无缝。
“娘娘的担心是多余的,时辰不早了,娘娘还是动身回宫吧!”韩平之下chuang穿好衣袍,朝淑妃揖手一礼,言语有礼道。
淑妃面上一怔,随即双眸微微轻颤,道:“哥哥,你这又是何必?私下里,你永远都是我嫡亲的哥哥,别这样,好么?”
“娘娘,无规矩不成方圆,刚才是叙说家事,微臣在娘娘面前不免有些失礼,但家事叙说完,该守的规矩,微臣还是要守得。”韩平之又是揖手一礼,淑妃见自个说得话,对其无多大的用处,便由着韩平之了,“哥哥,你这会子感觉身体可还有不适之处?出宫前,皇上有着潘御医随我一起回府的。”
韩平之面朝皇宫方向,揖手谢过君恩,然后与淑妃道:“微臣身体已无大碍,就不劳潘御医费神了。”说着,他送淑妃步出屋门,礼貌地与潘御医打过招呼后,便于胡氏一起恭送淑妃到了府门口,看着淑妃的凤驾走远,才被胡氏扶着转身向府内走去。
“老爷,您身体真的已经没事了?”胡氏搀扶韩平之回到主院寝室,服侍其重新躺倒chuang上,言语关心地问道,看着胡氏眼里的担心之色,韩平之躺在枕上摇了摇头,道:“为夫已经没事,夫人不必过于担忧。”
胡氏眼眶一红,低声啜泣道:“老爷中了梦魇,实在是吓坏妾了,还好娘娘与老爷兄妹情深,知道老爷身体可能有所不妥,便出宫来看望老爷,没想到娘娘与老爷说了会话,老爷的病就全好了,刚才,妾还没好好谢过娘娘,娘娘就匆匆忙忙地回了宫,这会子想想,妾觉得实在是失礼得紧。”
“夫人无需说这种话,娘娘那,为夫已经谢过了,再说,娘娘也不是那小气之人,好了,别哭了!”韩平之语声温和,出言劝了胡氏一句,忽然,她盯着胡氏的腹部看了一会,道:“夫人近来可有感觉到身上不适?”
胡氏拿起帕子拭去眼角的泪水,不解地望向韩平之。
老爷好好的为何会问她这话?
难道她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垂眸在自个身上打量了一会,胡氏心下仍然不解,于是抬眸问韩平之,“老爷,可是妾身上有哪里不对?”妇人家的事,韩平之不好过问,更何况是让他个大男人,直接问自个夫人身上可有了,这话,他实在问不出口。
琢磨好措辞,韩平之道:“为夫觉得夫人近来神色上有些疲惫,不若午后着婢女请个大夫来府上,为夫人把个平安脉,”说到这,韩平之话语微顿,片刻后,方才接着道:“到时,顺便让大夫给娘也再把把脉,总这么被噩梦缠绕,也不是个事。”前两日,韩平之刚请过大夫给孟氏瞧过身体,其结果,是孟氏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致使精气神不足,身体每况愈下,这无形中让韩平之这个孝子心里甚感不安。
“老爷说的是,要不,妾这会便着下人去请大夫,给娘瞧瞧身体?”胡氏言语轻柔,征求着韩平之的意思。
韩平之道:“那就有劳夫人了。”胡氏微微一笑,摇头道:“老爷说这话作甚?娘身体好好的,作为儿媳,妾也安心不是。”说着,她弯腰为韩平之掖好被角,便转身朝屋门口走,“夫人,记得到时让大夫给你也把把脉。”韩平之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胡氏顿住脚,回头朝韩平之又是柔和一笑,道:“妾晓得。”
房门轻轻闭合到一起,胡氏与丫头浣碧吩咐道:“着小厮请个大夫到老夫人院里,记着,就请那经常给老夫人诊病的夏大夫。”浣碧屈膝一礼,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吩咐川子。”看着浣碧走出院子,胡氏又对侍立在一旁的晚秋道:“走,去翠鸣居。”
晚秋轻应一声,然后上去搀扶胡氏走出主院。
宫里、宫外昨晚发生的事,早起便已在后宫中传了开,妃嫔们到延禧宫给皇后请安,个个都想从皇后那打听出些消息听听,却无一人先开那个口,而穆淑敏也没有在诸妃面前,刻意提起昨晚发生在陶玉阁中的事,诸妃与其寒暄了一会,便起身告退,离开延禧宫各自散去。
“娘娘,昨晚陶玉阁中发生的事,可真是够玄乎,奴婢听说那李贵人的两张脸上,各被划了两道深深的口子,皮肉都朝外翻着呢!还有萧嫔,宫人们都私下里议论,说其chuang上到处都是零碎的……”听竹搀扶穆淑敏回到内殿,服侍其斜靠在软榻上,边为其捶腿,边小声说着她一早听来的事,见穆淑敏的脸色越来越不好,逐立下闭口不再言语。
穆淑敏瞥她一眼,言语里流露出一丝不悦,“听竹,你跟在本宫身边有些年头了吧,可本宫怎就觉得你越来越碎嘴了?”听竹身子一颤,立时跪在穆淑敏面前,“奴婢多嘴,不该在娘娘面前说些有的没的,还请娘娘恕罪!”前几天刚被娘娘训诫责罚了一会,她怎么转眼就忘了?听竹边朝穆淑敏磕头认错,边心里连连自责。
“知道么?你今个犯下的过错,本宫立就是赐你死罪,也无不可。什么李贵人、萧嫔?她们一个被皇上削了封号,贬入冷宫,一个被降了位份,成了常在,你却一口一个李贵人,一口一个萧嫔的在本宫面前称呼她们,实在是太不懂规矩了,知道的,说你自个平日里没学好宫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本宫没把你*好;再有,昨晚发生在陶玉阁中的事,自有皇上做主,你一个小小的宫婢,操那么多的心作甚?”
听竹磕头道:“娘娘教训的是,是奴婢不懂事,失了规矩,还请娘娘责罚。”
“起来吧。”穆淑敏轻抬手,“多年主仆情分,本宫又怎会真正的责罚于你,这次,就算本宫最后一次警告你,若再有下次,你就自行了断吧!”
从地上爬起身,听竹屈膝一礼道:“奴婢谨记娘娘的话,若敢再犯,必会自行了断。”
“嗯,你退下吧,本宫累了,想阖眼睡会。”
话一说完,穆淑敏双眸便慢慢合了上。
听竹脚步轻浅走至软榻前,为其拉过一旁的薄被,轻盖在身上,这才退出内殿。
然,在听竹的脚步声渐渐消失,穆淑敏本闭合在一起的双眼,又缓缓睁了开,她在暗自琢磨昨晚发生在宫里与宫外的事,到底是何人而为,她有想过可能是璟下的手,但这个念头,仅在脑中刹那间划过,便被她否决了。
她觉得璟没了以前关于凌曦的记忆,完全无作案的动机,这一点上,她想的倒是与楚御寒一般无二。
会是主人吗?
穆淑敏如是想着,为防止李贵人与萧嫔坏事,所以主人才会在昨晚有所行动?
也不对,若真是主人做得,昨晚为何没见主人与她见一面。
想到那深深爱慕着的男子,穆淑敏一时心如鹿撞,整张脸也随之变得袖红。
“主人,你若真到了临安,可愿与属下见上一面?”穆淑敏启唇,望向窗外的暖阳,无声呢喃道。
贤妃宫里,贤妃着冰月带内殿中伺候的宫婢,去正殿外候着,然后看向侍立在一旁,神色间明显有些伤痛的白嬷嬷道:“嬷嬷,你是不是又想响起在曦贵妃宫里听到的话了?”白嬷嬷语带伤感道:“回娘娘,昨个下午得知主子身死,与李贵人和萧嫔脱不开干系,老奴当时下就恨不得扑到她们面前,将其一个个的撕碎,宫里呆了数十年,老奴识人无数,可像主子那么好的人,怎会对未出世的龙嗣下手?
她们不知是中了什么魔,非得把失去龙嗣的账,算到主子头上,难道她们不知?主子也曾怀过两次龙嗣,却都无一幸免地滑了胎,那会,主子怨恨过哪个妃嫔?没有,主子哪个都没有怨恨,主子信御医说得话,认为是她自个身体不好,才没能为皇上保住龙嗣。
待人亲和,善良宽厚的主子,终了落得什么?家门遭变,后位被废,赶出皇宫,死于非命,想到这些,老奴心痛啊!”说到这,白嬷嬷抬袖抹起泪来,“如今,听到李贵人与萧嫔被人取了性命,老奴为主子高兴啊,害人的,终有一天,会自食其果!”
贤妃本是淡然的神色,在听到白嬷嬷一句一句说出口的话时,变得满是愧疚起来,但她又不想这样的自个,被白嬷嬷有所察觉,于是,垂眸想要调整好心情,再与白嬷嬷说会话,“娘娘,虽然李贵人与萧嫔罪有应得,被人昨晚取了性命,但残害主子,以及聂府一门的歹人,还没有完全铲除,老奴是年岁已大,可老奴发誓,哪怕拼了老命,也要在这宫中,找出致聂府一门遭变的罪魁祸首!”想到她的怀疑对象皇后还好好地活在世上,白嬷嬷心里就一阵暗恨。
“嬷嬷,你说,如果一个人,明明知晓一些事情的真相,却因某些不得已的原因,没把她所知道的公之于众,致使好人受到迫*害,这样的人,该不该受到良心上的谴责?还配活在世上么?”贤妃调整好心情,抬眼望向白嬷嬷,眸中神光,带有些许复杂之色。
白嬷嬷没有看她的眼睛,自然不晓得她眼里这抹复杂之色的存在,道:“人啊,无论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也不能昧着良心做事,否则,总有一天,当祸事降临到自个头上,却无人挺身而出,帮上一把时,怕才会恍然大悟,这一切都是因果循环,是报应之故。”
言毕,白嬷嬷没有再说话,而是走到卧榻边,帮端坐在榻上的贤妃捏起肩膀来,贤妃略呈病态白的脸上,更加苍白几分,她怔了怔,抬手制止白嬷嬷继续为她揉捏肩膀,道:“曦贵妃落水,想必伤了不少元气,嬷嬷代本宫过去看看她吧,记得在库里挑几件好的玩意,给曦贵妃一并送过去,就说是本宫的一点意思,请她务必收下!”那女子周身散发出的气息,与曦姐姐完全不同,且好似不想与她走得太近,呵呵,原先想着多在后宫走动,好方便照拂她一些,到头来,人家的位份,不仅高于她这个病秧子,且深得圣chong。
看着贤妃嘴角泛起的苦笑,白嬷嬷道:“娘娘,晨曦宫稀罕的玩意,怕是比咱们这宫里多了去。”
贤妃轻摆摆手,道:“咱们送的,是咱们的一点心意,她有的,是她自个的,嬷嬷不必理会那些。”白嬷嬷思索片刻,又道:“娘娘不过去和曦贵妃坐坐么?”
“不了,她不是曦姐姐,而且本宫看她也不喜与我亲近,就别皱她眉头了。”
曦姐姐,眉烟好希望曦贵妃就是你,可曦贵妃不是,她不是啊!这么些年过去,你从不曾出现在眉烟梦里,是恨眉烟么?
你说,是不是眉烟把当年知道的一切,说与皇上,你就原谅眉烟,到梦里来看看你昔日的好妹妹?贤妃眸中溢满苦涩,前两日刚打起的精气神,在此刻骤时全然散去,气色上看起来,又孱弱得紧。
“是,老奴这就照娘娘的吩咐去做。”白嬷嬷恭谨应声,然后退离内殿。
春日里的阳光,和煦而又暖人。
凌曦没有在寝宫呆着,则是独自在晨曦宫后的花园里闲闲的转悠,本打算白日里去墨雨轩一趟,找璟把话说明白,着其别再为她的事出手,可考虑到这深宫到处都是各宫的眼线,她便忍下心中的冲动劲,决定待夜幕落下,再去墨雨轩不迟。
竹制的躺椅,摆放在一年久失修的凉亭外,但这并不显得有多么的苍凉,因为在这座凉亭周围,种满了花树,风儿轻轻拂过,漫天花瓣飘飞,为这略显残败的花园,增色不少。凌曦坐在竹椅上,沐浴着暖暖的阳光,边端着茶盏慢品,边翻阅放在膝上的书籍。
连日来,她都在琢磨如何在这深宫,找出她要的真相,还从未有过如此惬意的享受生活。
再入异世,已有段时间,有时候凌曦不仅会自嘲,在现代,小姑娘们都喜欢看什么穿越书籍,且那些穿越女主,个个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有些更是万千风华绽放,上战场,登朝堂,哪个似她上一世混的那般凄惨。
嗯,应该说,上一世魂穿,却木有现代记忆的她,混的那就纯粹是个杯具。
家人惨死,而她自个也被后宫中的阴险女人,下剧毒死于非命。
死就死了吧,特么地,却让她在咽下最后一口气那会子,有了现代的记忆。
尼玛,要整人,也不是这么个整发吧,凌曦唇角微微翘起,她觉得上一世魂穿的,木有现代记忆的她,着实是背到家了。
也不知霏那妞儿,有木有把她上一世的经历,说与宸、宇那俩家伙听,若说了,估计那俩铁定会捧腹大笑,说她把“夜妖”的名号,给毁得一塌糊涂。
“霏、宸、宇,你们倘若知道我又一次穿入异世,会不会嘴巴大张,惊讶的无与伦比?呵呵,待你们发现我消失不见时,恐怕也得等到一两天后了,然,现代的一两天,异世这可是一两年呢,而这一两年内,我会在这异世发生何事,尚未可知。
但,给一家人沉冤昭雪,那是不容置疑的,还有那些该死的渣,等我玩够,必会手刃他们,这一世,我是夜妖,是名副其实的夜妖,绝不让自己如上一世一般,变成个大杯具!”美眸中划过一抹决然,凌曦缓缓收起嘴角泛出的那抹自嘲的笑容,继续懒散地翻阅着书页。
现在的她,很淡定,淡定到了仿若她本就是这异世之人。然,在他人眼里,她身上独特的韵味,却是这个时代女子身上所没有的。
今日,她身着一袭如雪般的白裙,过长的裙摆,蜿蜒拖曳在鹅暖石铺就的干净地面上,暖阳照耀,宛若给这白裙上,又覆上了一层金缕纱衣,令人观之,炫目至极。
“小姐,你在这儿晒着太阳,边品茶边看书,好不惬意,却把我丢在寝宫里,无聊的东转悠西转悠。”人未到,声先到,凌曦抬头,就见红玉撅着嘴巴,一脸委屈地向她走来,轻浅一笑,道:“是你自个说这花园落败、荒凉,没什么好看的,便没跟过来。”
跟在身边时日久了,红玉完全放开了性子,每日看着这样灵动娇俏的她,凌曦感到自个的心情也变得清爽了起来。
“呵呵,是我刚才说的,不过,福贵和琼花他们太不好玩了,说是陪我掷骰子玩,却没玩上两把,就认输不玩了!”红玉走至凌曦身旁,哼哼唧唧道。
凌曦望向她,笑了笑,“你呀,就是个鬼精灵,他俩则能玩得过你,好了,自个在花园里晃悠去,我看会书,咱们就回寝宫。”
“哦。”红玉乖巧地应了声,朝不远处的花丛中走去,“小姐,毛球咋不来找咱们了?”臭毛球虽然给她丢过白眼,可她还是蛮喜欢它的。
“应该和它主人在一起吧。”抬眸笑着回红玉一句,凌曦的目光重新投到了书页上,任花雨轻舞,落在肩头,裙上,书页上,待看到被花瓣遮掩住的文字时,她指尖轻抬,捡起那些花瓣,优雅地放置一旁。
举止间,隐隐流露出一股子上善若水的雅致与淡然。
长睫微垂下的明眸,冷静而不失沉着,“楚御寒、穆淑敏,我会尽快与你们清算完,便离开这座看似金碧辉煌,实则藏污纳垢的牢笼。”浅浅一句低语,无不彰显出凌曦的自信与果决。
纤细莹白的指尖,轻轻的放过一张书页,一手端着茶盏继续轻品,好不悠闲自在,无人知晓她此刻心中思虑的是什么,想的又是什么。
徐风拂面,今日的她,没有着红玉为她挽任何发髻,仅是用一条白色的丝带,将满头乌亮的秀发,束在了脑后。
三千青丝,随风轻舞,甚是飘逸。
衬得她倾城容颜,更加绝美如画。
白嬷嬷遵照贤妃的意思,到晨曦宫这边替其看望凌曦的身体可恢复大好,福贵和琼花收下白嬷嬷带过来的礼品,陪其说了会话,见白嬷嬷没有要走的意思,琼花垂眸想了会,道:“嬷嬷,贵妃娘娘在后花园呢。”
“贤妃娘娘身子不适,着我过来看看贵妃娘娘,顺便给贵妃娘娘带句话。”白嬷嬷望向琼花,了悟其言语里的意思,便笑着回道。
琼花与福贵交代了两句,然后与白嬷嬷道:“既然这样,嬷嬷随我去后花园吧。”说着,她就领白嬷嬷走朝凌曦呆的后花园走去。
两人从长廊尽头一前一后朝凉亭方向行来,看到凌曦坐在花树下的竹椅上,正专注地看着书,琼花顿住脚步,不由道:“嬷嬷,贵妃娘娘正在看书呢,要不……”白嬷嬷跟在她身后顿住脚,抬眼望向凌曦,一时间只觉眼前这情景好熟悉,“有事你先去忙,我在这等会,待贵妃娘娘看完书,我再过去。”忍住眼底涌起的酸涩感,白嬷嬷轻声和琼花说了句。
考虑到自个手上还有差事没做完,琼花朝白嬷嬷屈膝一礼,“那行,嬷嬷若是没有什么急事,就在这等会。咱们贵妃娘娘喜欢清静,所以晨曦宫的奴才并不多,我手上还有些差事没做完,就不在这陪嬷嬷了。”
白嬷嬷点了点头,怔在原地,定定地注视着凌曦,琼花疑惑地望了她一会,转身回了晨曦宫。
延禧宫外,见到凌曦第一面时,白嬷嬷确认凌曦不是她以前的主子转生,因为她家主子待人不会那般淡漠疏离,然,她心里与贤妃一样,还是希望凌曦就是她家主子转生的,希望是希望,终归不能变为现实,可此刻,她看到了什么?
那身着一袭白裙,样貌与她家主子近乎一模一样的女子,此时不是她家主子,还能是谁?
主子得美,她一直都知道,尤其是主子喜躺在花树下的竹椅上看书,那神态,要多美就有多美,她的美是清雅的,是脱俗的,恍若天山顶上的雪莲花般高洁。暖阳照耀,那映衬出的侧影,也近乎美到了极致。
就连那低头轻翻书页的动作,看起来也是别样的美……
“主子,是你么?”白嬷嬷一刹那间感到心口一滞,不知不觉地移动脚步,慢慢地朝凌曦走近,“主子……”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唤着,唤着那曾经对她极好的女子,唤着眼前活生生出现在那面前的主子。
琼花领着白嬷嬷在长廊上顿住脚的时候,凌曦便已感知到有人到了这后花园。
她没有动,亦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翻阅着书页,候着来人出声。
“主子,主子……”由无声低语,到现在唤出声,白嬷嬷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感情了,她流着泪,一遍遍地唤着凌曦。
轻合上书页,凌曦抬眸望向白嬷嬷,微启唇,“主子?”缓缓起身,面对白嬷嬷道:“你是贤妃身边的?”凌曦面上表情淡然,问白嬷嬷,“主子,是老奴啊,你不认识老奴了吗?”白嬷嬷以为凌曦不认她,情急之下,眼里的泪,更是落个不停。
“我不知道你念叨的主子是谁,若是贤妃着你有传话于我,那便说吧。”凌曦语声很淡,她自然认识白嬷嬷,认识这个在宫里多年伺候主子的老嬷嬷,可现在的她,已不是先前的聂凌曦,进而也就不是她嘴里称呼的那个主子。
清风徐徐,漫天花雨纷飞,凌曦视线由白嬷嬷面上移开,望向不远处追逐着彩蝶玩耍的红玉,嘴角勾起了一抹柔和的笑容。
“皇后娘娘,老奴知道是你,老奴知道是你啊,你为什么不认老奴?”
白嬷嬷言语激动,怔怔地望着凌曦,希望凌曦能认她。
凌曦浅浅一笑,并未立下回她话,良久,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可是在她的延禧宫坐着呢,我怎么可能是她?”在白嬷嬷面前,凌曦没用本宫自称,她不想在个老人家面前,摆高自个的身份。
她不是大家闺秀聂凌曦,不是封建王朝下的聂凌曦,她是来自人人平等的现代,而这位老人家当初在晨曦宫伺候她时,很是尽心尽力,她又如何把其当成低jian的奴才?
倏地,凌曦心底又涌出一声嗤笑。
这嗤笑是何意,唯有她自个知道。
“主子,老奴说的皇后娘娘是你啊,那妖女,她不配,她不配做一国之母!”白嬷嬷身形一颤,流着泪,深深地望着凌曦,希望她别再否认自己的身份,凌曦莞尔一笑,不配?穆淑敏配不配做一国之母,干她何事?
缓缓转过头,凌曦与白嬷嬷视线相对,目光中尽显淡然。
白嬷嬷在这样一双眸中,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像。
那如一弯山涧清泉般的眼睛,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眼神,但这眼神的主人,就是不承认她便是主子。
怎么办?
她要怎么办,才能让眼前的主子认她?
一阵风过,凌曦不由轻眨了眨眸子,启唇道:“皇后就是皇后,贵妃就是贵妃,你千万别再认错人,否则,被他人听去,免不得给你招来祸事。”不轻不重的语气,听在白嬷嬷耳里,却如针扎般难受,凌曦提步朝前走了几步,随手掐起一朵花儿,在指尖慢慢地把玩着,轻盈飘逸的白裙与脑后一头墨色长发,伴风飞扬,“有关废后的事,自我入宫到现,听说过不少,我与她长得样貌相似,呵呵,知道么?这些话,
听得我耳朵都快要生出茧子了,可我不是她,也不想是她。身为皇后,她保不住自个的孩子,身为女儿,她害得一家人因她满门被斩,身为后宫最为尊贵的女人,却被两个不入流的嫔妃算计,死于非命,这样的她,无疑是被我瞧不起的。”
说这些话,凌曦知道会刺激到白嬷嬷,但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好让白嬷嬷打消她就是废后,就是她主子的想法。贤妃是个好的,她好好跟在贤妃身边,晚年也能安然太平地度过。
否则,待她料理完宫中的渣,带这么个老人家四处奔波,定会让其身子吃不消。
白嬷嬷眼里的泪缓缓止了住,“不许说主子的坏话,主子不似你说得那般不堪,她人很好,她人很好……”不是,眼前的女子不是主子,她如果是,就不会这么轻jian自个,白嬷嬷脸色慢慢发生了变化,“主子的孩子没了,肯定与妖女有关,主子家人遭难,也必是与妖女脱不开干系,至于给主子下毒的李贵人和萧嫔,她们已经得到了报应,贵妃娘娘放心,老奴再也不会认错人了,
再也不会把贵妃娘娘认作是主子,刚才对贵妃娘娘有所冒犯,实属老奴之过,还请贵妃娘娘降罪!”白嬷嬷说着,便跪在了地上,“你起来吧,我没有怪罪于你。”凌曦徐虚抬手,着白嬷嬷起身“谢贵妃娘娘不罪之恩!”从地上爬起,白嬷嬷又道:“贤妃娘娘关心贵妃娘娘的身体,便着老奴到晨曦宫代她看望贵妃娘娘,既然贵妃娘娘身子已没什么大碍,老奴这便告退,回明粹宫给贤妃娘娘回禀。”
“贤妃娘娘身子可还好?”凌曦轻颔首,问白嬷嬷。
“娘娘她,她身子一直就那样,时好时坏,御医说,只要好好服汤药,应该会完全好起来的。”白嬷嬷想说贤妃因思念主子,才致身体每况愈下,一日不如一日,可她刚刚出口已说过,再不会把凌曦认错,认其是聂后,是她以前的主子,因此,她出口之语带了丝迟疑,终了没再凌曦面前,说出心底的话。
凌曦面色柔和,道:“替我谢谢贤妃,顺便替我传句话给她,心事重,对身体不好,让她多爱惜自己一点。”灿烂夺目的阳光,自花雨中倾洒而下,照在她脸上,给她略显淡漠的神态,添加了分暖意。
她翩然而立,身处暖阳与漫天花雨中,白嬷嬷突然发现自个有些难以直视她。
仅数步距离相隔的她们,却无缘由地生出一种触不可及的遥远。
如此芳华绝代的女子,与她那待人亲和,行事良善的主子,有着好多的不同之处。
她是傲然的,是睥睨于世的,由她嘴角勾勒出的那一抹弧度,白嬷嬷深觉眼前不远处的女子,在她见过形形色色的女子身上,从来没有发现过如此超然、独特的气质。
凌曦没有在乎白嬷嬷对她的打量,片刻后,她悠然自若,不紧不慢道:“你去吧!”说完,她便朝红玉走了过去,看到她走来,红玉指尖轻捏着只粉色的彩蝶,迎上前道:“小姐,那位老嬷嬷怎么对着你不时地落泪呢?”小姐刚才与那老嬷嬷之间的对话,她离得远,虽没有听清她们说什么,但那老嬷嬷面上的神态,她看得一清二楚,老嬷嬷不仅对着自家小姐落泪,神态间看起来也很伤心。
是什么原因,令那老嬷嬷要在自家小姐面前如此失态呢?
红玉琢磨了好久,都没琢磨出个所以然。
“有吗?我怎么没发觉呢?”凌曦这话一出,红玉知道她不该再问下去,小姐不想说,自有她的缘由。于是,她转移了话题,将捏在指尖的粉蝶给凌曦看,“小姐,你瞧这只蝴蝶,它太狡猾了,每当我快要捉到它时,它就挥动着翅膀飞得老远,害得我扑捉了它好久,才将它捉住。”红玉满脸带笑,娇声道。
“放它自在的飞吧,这样才有它的美,可供咱们欣赏不是么?”
凌曦瞥了眼红玉指尖捏着的粉蝶,微微一笑,语声轻浅说了句。“我听小姐的。”指尖松开,看着粉蝶挥动着翅膀,翩翩飞远,红玉怔然地忘了那粉蝶一会,逐把目光移向凌曦,发现自家小姐的目光,跟她刚才一样,亦望着那飞上空中的粉蝶,怔然出神。
唇角浮着抹浅笑,那笑容如这春日的阳光般明媚,一双美眸,灿若星辰,这就是她的小姐,是她起初带着目的要跟随在身边,到现在打算永远服侍左右的小姐。
能伺候在如此美好、风华绝代的主子身边,她感到好幸福。
突然,红玉脑中跃入一抹白色的身影,那就是,他,是那个叫‘云澜’的男子,有生之年,她可能伺候在他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