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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番排查以后,韩培并没有发现可疑嫌犯。
不过女子监狱看管监控画面的工作人员,已经因公殉职。
画面中间出现倒带的现象,足以证明此人在川城的地位并不低。
四大家族之中,会对顾悱烟出手的人,韩培想不明白。
眼下,受苦的是白狼。
一双儿女的意外,加之现在媳妇儿出了这档子事情,他并不知道怎样去安慰他。
虽然死者的面部已经被王水毁去,但是肢体完好无损。
陆廷轩从小探员的手中接过橡皮手套,他抬起顾悱烟的胳膊,忽然笑了起来。
韩培以为陆廷轩是受到了刺激,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节哀顺变。”
“不是。”
陆廷轩摇了摇头,“死掉的不是顾悱烟。”
“什么?”
韩培显然很吃惊,只听陆廷轩娓娓道来:“顾悱烟跟我虽然结婚,但是我们没有买过戒指。”
这么一说,韩培抬起死者的手腕,虽然并未看见戒指,但是死者的指间有圈痕,可见是长期佩戴戒指所致。
“何况,你仔细看这双手——”陆廷轩抬起女人的手腕,擦去粉饼,“虽然皮肤保养得很好,但是黄褐色的老年斑,难以用粉遮盖。”
不愧是白狼,三下两下就推断出来,“所以死者年龄应当在40岁-50岁之间。”
陆廷轩静静地站直着身子,“具体情形,还是等到法医来断定吧。”
窗外的雨仍然下着。
从唐清婉的视线看去,仙田居的院子里有一株很美的向日葵,在雨水的冲刷下,奄奄一息。
“小朋友。”
她蹲下身子,隔着门对傅子期说:“你还在吗?”
“在的。”
傅子期想了想,还是将那句“妈妈”咽了下去。
“可不可以帮阿姨一个忙——”
唐清婉咬着唇,“阿姨现在出不去,你可不可以帮助阿姨给外面的向日葵找一把伞。”
“好的。”
傅子期迈着小短腿屁颠屁颠地从杂货房里找到雨具,然后走到院子里。
唐清婉站在窗前,看到小人儿费力地在风中撑着伞,无奈风那么大,傅子期的力气那么小,伞一下子就吹跑了。
“小心!”
她的心没来由得疼着,脑海里有什么急欲涌出,傅子期听到唐清婉的关怀,仰着脖子想冲着窗前的女人说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
她不是妈妈。
妈妈一直都是漂漂亮亮的。
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小人儿顾不得向日葵和雨伞,直接奔出院子外。
“阿七!”
唐清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喊这个名字,她顾不得穿鞋,急着要出门拦住他。
可是,任凭她怎么样拍门,都无法打开。
这里是二楼。
仙田居的层次之间的间距,并不太高。
唐清婉拉开窗户,想要跳下去,却看到浑身脏兮兮的傅子期拿着一些泥土往她身上砸:“丑八怪!离开我们家!”
女人用床单一头系在通道管口,一头缠在自己的腰身上,万幸地是从二楼到一楼的管道口,唐清婉下来得很顺利。
抵达一楼后,唐清婉赤着脚来到傅子期的面前,“阿七,有没有感觉怎么样?”
“丑八怪!”
傅子期从泥土里再次抓了一把泥巴,扔在唐清婉的身子上。
刚刚因为急着下楼,并没有听到小孩子具体说些什么,现在如此近得距离,那样的三个字穿破鼓膜,傅子期几乎都忘记了面前这个人怀着他的弟弟或妹妹,他伸出满是泥的小手奋力地推着唐清婉。
重心不稳的唐清婉,摔在了积水里。
很快,她便感受到了身子下面的热流。
虽然倒影不是很清楚,上面的那些疤痕,清晰可见。
唐清婉抱着头,蜷缩积水中,她是谁,她到底是谁。
好疼。
头疼。
肚子疼。
全身都疼。
雨早已经把身体全部淋透。
她想起来了,阿年跟姐姐在一起了。
他又为什么,又带着一个丑陋无比的自己回到仙田居?
唐清婉虽然很想要上前抱着傅子期,可是那一口一句的“丑八怪”,她听得极其刺耳。
雨越下越大。
交代完公司的事情,傅斯年急着离开,在电梯缓缓下行的时候,傅斯年忽而觉得有些不安。
该不会是清清出了什么事情了吧?
当即,他又否认了自己,门已经上了锁,所以即便是唐清婉想要出去,怕是也出不去了。
不过他心里这部分不安,越加强烈。
原本需要半个钟头才能到的路程,傅斯年只用了十分钟不到。
“清请!”
二楼窗前悬挂着的半条湿透了的床单,让傅斯年的心跟着一起抽痛。
“爸爸!”
傅子期迈着小短腿,他被雨淋的有些感冒,哆哆嗦嗦地奔向傅斯年。
“清请!”
傅斯年跃过傅子期,蹲下身子,血从她的白皙的双腿间涌出......
他活该,不配拥有女儿么?
男人捧起女人没有温度冰冷的脸,“你坚持住,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
明明是正午,天空如此阴沉与黑暗。
川城医院的气压很低。
唐清婉从二楼跳下去本就动了胎气,现在淋了雨,情况很不乐观。
直到她被推进手术室,傅斯年都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傅少——”
ICU病房外,墨医生拦住他,“少夫人会平安无事的。”
傅斯年在手术室外始终站着。
“少爷。”
林牧打来电话,“清歌小姐带走了小少爷。”
如此也好。
傅斯年不知道,他不在家的这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人,怎么好端端地选择从楼上掉下来。
若是他再晚来几步......
他的清清......
她消失的那三年里,若不是有阿七,也许他真的随她去了。
好在,她又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
尽管失忆,后来又恢复了记忆。
她有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他不在她身边;有阿七的时候,他被父亲阻碍着;现在,他们拥有了第三个孩子,他想守着她,陪着那个孩子从出生到成长。
可偏偏,老天不遂他所愿。
这场手术,大概有十个小时。
期间主治医师以为,傅氏这位总裁夫人需要修复容貌,顺带着与保胎手术一起进行。
也许是孩子听到了父母的呼唤,唐清婉的手术很成功。
当护士推着担架从重诊室到普通病房时,傅斯年急忙问:“她怎么样?”
“孩子与大人都平安无事。”
医生摘掉白口罩,“就是夫人现在不能有太大的情绪变化,因为刚刚容貌还在恢复期。”
他并非在意什么容貌。
只要清请相安无事就好。
傅斯年握着唐清婉的手,痛苦地闭上眼睛。
天色逐渐黑了起来。
雨依然没有停。
傅子期发着高烧,迷迷糊糊中一个毁了容貌的女人对自己说:“阿七,我是你的妈妈。”
然后恍恍惚惚之中,爸爸露出凶神恶煞的脸,“你为什么要害死自己的妹妹?”
他哇哇地哭着。
唐琉酒虽说没有看过孩子的经验,但是毕竟这傅子期是阿婉身上掉下来的肉,今日去仙田居看到这个孩子倒在地上,一幅受到惊讶的模样。
人的心都是肉长的,所以唐琉酒也是万般心疼地,让唐清歌将傅子期抱回了家。
“小光哥。”
唐清歌见高烧持续不退的傅子期,“去给傅斯年打电话,问问这个儿子还要不要?”
究竟发生什么事,让傅斯年连儿子都不管不问了。
傅斯年的电话,自然是拨打不通的。
虽然跟林牧闹着别扭,但是流光当着唐琉酒的面,还是拨打了他的电话,“光哥。什么事?”
对方,倒不是很在意过去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爷让我问一问,傅斯年还要不要我们小少爷?”
林牧低声说:“能不能小少爷现在唐家住些日子?我们少夫人现在刚做完手术,少爷忙着照顾少夫人,实在没有空余的时间去照顾阿七少爷。”
流光播放着扬声器,这些话传入到唐琉酒的耳朵当中,他听得心急:“阿婉,怎么样了?”
前些日子,因为清歌的事情,他对阿婉终究是有些愧疚的。
她怀了第三个孩子,也不知道出没出什么意外。
“唐老爷?”
林牧愣了几秒,继续说:“您放心。大人和孩子都平安,少爷会照顾好少夫人的。”
唐琉酒想着要去看阿婉,但是碰上清歌的那双忧郁的眸子,最终还是颓然地坐在沙发上。
“唐先生若是想去见妹妹,不必考虑我的感受。反正我也不是第一天被家人遗忘。”
“歌儿。”
唐琉酒颤抖着手,想要抚摸着她被沈晨曦划伤的脸,奈何她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自己的一对双胞胎女儿,一个不认他,另一个被他所伤。
这个父亲,他做的倒是失败。
雨夜,始终带有阴森萧索的感觉。
法医做了初步的推断,基本信息跟陆廷轩得出的一致。
“韩警官!”
是上午通知自己顾悱烟死了的那个探员,他神色紧张道,“出大乱子了!”
“什么事?”
韩培皱着眉,“没看见大家都在讨论现在这个无脸女尸的事情?”
“秦师傅在下水道内,发现一具男尸。”
什么?
秦师傅是女子监狱里负责食堂的一个大爷,平时也会去下水道那儿清理一下垃圾。
这不,下了雨,秦师傅经过下水道时,因为涨水的原因,所以从排污口处飘出来一具尸体。
韩培与陆廷轩慌忙丢到手头的工作,赶到食堂。
在看到那个人的面容时,韩培直接无力地垂下双腿,嘴里呜咽着:“......老白......”
目前负责川城连环杀人案的钱警官在看到尸体时,也恍了神,要知道今天白一尘还告诉自己,他已经发现了一些案发线索。
现在的他,居然——
“谁这么歹毒,竟然会剜去人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