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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南齐僵在原地。
他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直到手机里再次传来呼唤声:“二少爷,你听到了吗?”
“你刚说什么?”
“老太太不行了,老太太走了,您赶紧回来吧!”
贺南齐拨腿就走。
身后传来徐千娴虚弱的喊声:“南齐,怎么了?南齐,出什么事了?”
贺南齐赶到家中时,贺家客厅哭声一片,在贺家照顾了老太太三十多年的王管家哭的近乎昏厥……
“发生什么事了?!”
贺南齐迈进客厅怒吼了一声。
“少爷,你回来了,你可回来了,怎么办啊,老太太就这样走了。”
贺南齐头重脚轻的走进老太太的房间,看到老太太面目呈祥的躺在床上,他探出一根手指,再收回去时,手指便止不住的颤抖。
和当初一模一样。
像南越离开时那样,再没有了任何呼吸。
“怎么会这样?”
慢慢的俯下身,贺南齐咬着牙一字一句。
“少爷,老太太从去年身子骨就不好,今年身体状况更是差劲,尤其是前几日你开的那个记者招待会,对她刺激尤其大,她这几日几乎每日都以泪洗面,嘴里一直念叨着翅膀硬了管不了了…”
王管家哭着回答。
“什么时候走的?”
“我们今早发现的时候她就已经没呼吸了,具体是几时离开的,我们也不是很确定,只是昨天晚上我就发现她有些不对劲,她一直哭着说,她再也见不到她的老头子了……”
“因为平时她也经常把这样的话放在嘴边,所以我怎么也没想到,这居然会是她的临终遗言,我若早知道的话,昨夜…昨夜我就该多留心一些…”
王管家越哭越伤心,哭的上气接不上下气。
贺南齐又转身询问家里的佣人,“是这样吗?”
所有平时照顾老太太的佣人皆异口同声:“是的,二少爷。”
贺南齐不会单凭这些佣人们的一面之词就接受了老太太去世的事实,他当即将老太太从床上抱起来,开车带去了仁信医院。
经过仁信医院专家的会诊,确认老太太确实是肝气郁结,导致气血不通,最后引发冠心病死亡。
贺南齐听完检查的结果,立在原地半响都说不出一句话。
“南齐——南齐——”
徐千娴的声音由远及近,她跌跌撞撞的向儿子跑来,脚上没穿鞋子,身子穿着病号服。
“我听说你奶奶去世了,是真的吗?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她眼眶里含着泪水。
一旁的一名医生安慰了句:“贺夫人,节哀顺便。”
“哇——”一声,徐千娴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我没照顾好老太太,我要怎么跟贺坤交代……”
当天晚上,接到消息的贺家人十万火急赶了回来,贺家再次沉浸到一片悲痛哭泣之中,徐千娴哭的最是凄厉,不停的跟老公道歉:“贺坤,我对不起你,是我没有照顾好妈……”
在贺家工作了几十年的王管家劝慰:“夫人,这不怨你,你自己身体也不好。”
“老爷,不能怪夫人,要怪就怪我们这些佣人照顾不周,夫人身体不好自己都住院了,还怎么照顾老太太……”
贺坤抹着眼泪:“谁也不怪,要怪就怪我这个儿子,明知老母亲身体不好,还外出度假,我真是个不孝子!”
贺南齐回到基地时,已经是深夜2点,他开了门才发现,顾槿妍一直没睡,坐在沙发上等着他。
“你怎么还没休息?”
贺南齐坐到她身旁,身子微微一俯,两只手掌盖住了脸颊。
顾槿妍已经知道了贺老太太去世的消息,昨天晚上他给她打了一通电话,告诉她晚上留在医院陪母亲,之后一直到现在,他便再没联系过她。
她是通过纪官杰,才得知了这一惊人的消息。
黑暗中,她慢慢伸出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你一定很难过吧?”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贺南齐内心的孝顺,尤其是对奶奶,虽然近来因为她的事他多次忤逆,但也仅仅是在她的事上。
贺南齐是谁,他从来都不会为了任何人妥协,何况是自己的婚姻大事,若那个威胁他的人不是奶奶,他又怎么会为了娶乔希而伤害她。
贺南齐沉默了一会,深深吐了口气,将头抬起来,面向她,伸出一只手抚摸她的脸庞:“我没事,不用担心,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
虽然他这样说,但顾槿妍心里清楚他是撒谎,下午纪官杰已经跟她说了,老太太是因为他执意召开的那场记者会才肝气郁结,最终导致生命走到了尽头。
贺南齐心里是愧疚的。
她明白。
他是如此重情重义的人,把家人看得那么重要,除了在她的事情上,他从不会让他们失望。
“没事就好,不管接下来需要面对什么,我都会陪你一起度过。”
贺南齐抱住她,久久无言。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但她想就算他听不懂,应该也和她想的一样吧。
他们的婚礼办不成了。
老太太这个时候去世,对于贺家来说沉痛至极,如果在这节骨眼上筹办婚礼,实为不孝,是真的要被世人唾弃的,她不想他落下这个骂名。
短短两天,贺南齐便从办喜事沦为了办丧事。
老太太下葬的这天,晋城下着毛毛细雨,顾槿妍在征得贺南齐同意的情况下,参加了老太太的葬礼。
尽管贺家人对她满心愤恨,认为她是害死老太太的根由,但因为参加葬礼的宾客众多,也不好当场发作,只能暂时忍在心底。
就在葬礼进行到一半时,一个人的哭声突然响彻了天际……
“妈——”
“妈,儿子不孝,儿子来晚了——”
所有的人都冲着来人望过去,顾槿妍也不例外,视线投过去的一瞬间,她看清了,来人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贺家二叔,那个常年居无定所的自由人。
贺利达扑在老太太的遗像前,哭的声嘶力竭,一遍遍的呼唤着老太太,一遍遍的自责自己没有尽到做儿子的责任。
不知道为什么,从贺家二叔出现开始,顾槿妍就特别的不舒服。
好像胸口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她难受的只能轻轻的握拳往胸口轻砸。
一直到葬礼结束,贺利达都没有停止哭泣。
看得出来,也许确实没有尽到责任,但母子情深却是不假。
顾槿妍胸口一直一直难受,但也不好提前离场,终于坚持到葬礼结束后,她两眼一黑,昏厥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躺在医院里,陪伴在她身边的是纪官杰。
见她醒了,纪官杰长舒了口气:“顾小姐,你可算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槿妍摇摇头:“我没事。”环顾了一圈:“贺南齐不在吗?”
“贺总刚刚还在,接到家里的电话,好像是关于老太太的事,他就暂时回去了,临走前让我好好照顾你,对了,我来赶紧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你醒了。”
贺南齐正在与父母发生激烈争吵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当着父母的面接听:“喂?”
“贺总,顾小姐醒了。”
原本紧绷的面部表情松懈了几分,连着声音都温和了:“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母亲的质问声再度向他爆发而来:“你说说看,她到底什么意思?她以什么身份来参加我婆婆的葬礼?故意在那么多宾客面前晕倒,引起大家的注意,以证明她的存在是吗?呵,我真是小瞧了她的心机!”
贺南齐是接到二叔的电话才回来的,但没想到回来却是只为了质问他这些他都已经不屑辩驳的话题。
“她需要装晕倒来证明她的存在吗?大家没失忆的话,该记得我前不久才召开过记者会,现在全晋城谁不知道她是我贺南齐的女人?你所说的那些所谓的心机,不过是画蛇添足。”
不提记者会还好,一提记者会已经沉默了好几天的贺坤突然暴跳如雷:“你还有脸提这个?要不是你做了此等大逆不道的事,你奶奶会被气死吗?你奶奶的死就是你造成的,你这个不孝的子孙!”
“我不过想选择一个我想要的女人,怎么就大逆不道了?我是人不是木偶,无法任你们任意摆布,如果一定要把奶奶的死怪罪到我头上,没关系,我认。既然已经大逆不道了,那就将大逆不道干脆进行到底吧!”
“你想干什么?”
徐千娴警惕起来。
“我想干什么你们看不出来吗?这边要是没什么事了,我就回去继续筹办我的婚礼了!”
啪——
徐千娴一巴掌甩在儿子脸上,她哭喊道:“我看你真是疯了不成?你奶奶入土都还没安,你就要筹办婚礼,你是想遭天打雷劈是不是??”
“既然已经说我大逆不道了,那我为什么还要装孝子贤孙?”
一直沉默的贺家二叔这时上前劝慰道:“南齐,你别说负气话,你爸也是因为你奶奶去世一时悲伤才会责怪你,你做晚辈的,多包容一些。”
贺南齐什么也没说,转身出了贺家大宅。
顾槿妍刚被纪官杰送回基地,贺南齐就回来了。
他一进门她就看到了他脸上红红的五指印,心里一阵揪痛,不免有些为自己的行为后悔。
轻轻的上前,她伸手触碰他的脸:“又被打了?”
贺南齐手心抚上她的手背,淡然摇头:“没事。”
“对不起,都怪我,也许今天我就不该去,莫名其妙的晕倒,你家人一定误会我是故意捣乱的。”
“他们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是故意的就好了。”
贺南齐拉住她的手:“陪我去睡一会,我已经好几晚没有休息好了。”
顾槿妍当然知道他没有休息好,他那么深邃有神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
“好,我陪你。”
两人进到卧室的床上躺好,便不再言语,当然,也没有其它亲昵的举动。
贺南齐躺着躺着,突然从床上立起来,一只手抚上了额头。
顾槿妍也立了起来:“怎么了?”
贺南齐揉着太阳穴,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对她说:“怎么觉得我奶奶的死,好像有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