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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尖叫桥
忙着处理伤病员的达利上校弄不清为何半座尖叫桥会突然消失,直到他手下的士兵捉住了个老头子。
“这事好像跟他有关。这老头儿……”士兵意识到说得有些粗鲁,马上改口:“这位老先生,刚才说了很多不明不白的话。”
“我才不明白!你们抓我干什么?不知好歹!你是什么?骑马的半个人?我要跟人头马说话吗?”大画师依然古怪傲慢。
破损不堪的钟面酒吧里,几个正在包扎的士兵忍不住笑起来。
“现在是半人半牛。”达利上校倒不生气。
“上校,这老头儿说这桥是他转动的。”士兵说完,自己也不大相信地补充了句:“我想他一定是被牛群吓丢了魂儿了。”
“你才被牛群吓丢了魂!”老头儿中气十足地大吼起来,气愤的唾沫喷了那士兵满脸。
“上校,他是隐居在橘镇的大画师。”切当然认得这老头儿。
“大画师?就是传说中的城市设计师?!”上校立刻对老头儿行了个军礼。
“不用对我行礼,只要放了我就可以。怎么,你们吓丢了魂儿?”老头回过头奚落身边的士兵,士兵此时正用不可置信的眼光打量着他。
“请您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是您转动大桥,并放走了裂井匪徒么?”上校询问大画师。
“裂井兄弟不是匪徒,你们才是匪徒。”大画师低下头,语气里满是悲愤。
上校与大画师说话的工夫,马波也将旅行车开到了河岸边。他停好车,风风火火地跑上桥。听到大画师的说话声,马波三步并作两步跑进酒吧——疯老头是唯一一个能验证他猜想的人!
“这座桥其实是块钟表,对吗,大画师?”他一进门就喊,语气里透着难以克制的兴奋。一直在马波脑子里转着的事情实在令他着迷,连多细胞都被他暂时抛在了脑后。
“请告诉我,爱开玩笑的大画师,是不是这样?”他从口袋里掏出在拍卖场涂画的纸片,众人不知所以然地静默。大画师皱着眉头走到马波身边。
“这座桥是您设计的对吗?”马波恭敬地把手里的图交给老人。
“哼,总算有个脑子不太笨的了。”
“设计这个干吗?”
“玩!本来我以为它永远用不上。听说打仗,就过来看看热闹。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到底怎么回事?倒是说说看!”有的士兵着急了,等不了马波和大画师之间心领神会地打哑谜。
“根本打不了仗的军队,性子倒很急!”大画师看着满地的伤兵。
马波干脆先开始解释:“您设计了一座能移动的桥。它可以像钟表那样在一个圆周内移动。酒吧之所以叫钟面酒吧,不是因为地板上的钟,而是因为整个桥会以酒吧为轴转动,对吗?”
话音一落,四周立时寂静得吓人,连几只未回巢的蜜蜂都不再扇动翅膀。
“你胡蒙还真蒙对了!这座跨河桥是我命名的,酒吧也沿用了我取的名字。”大画师边说边爱惜地抚摸着酒吧的石头墙面,“人的生命和机遇就像不停滴答走过的时间,一去不复返,且不得不经过那些也许只能有一次的改变,决定那些也许只能有一次的抉择。没想到,我的设计居然被一个眼睛有病的穷小子看出来,这简直是羞辱!”
画师“赞扬”完马波敏锐大胆的直觉,把纸片放在大理石吧台上,让上校和所有人都可以看见纸上画的图。
“以钟面酒吧为中心,跨河桥的两半如同表盘上的时针和分针。以桥柱为支撑点,两部分桥面可以转动。也就是说,尖叫桥旋转后,可以充当过河及连接高速路的立交桥,可以从高速路南的河西岸上高速,快速抵达高速路北的河东岸。”他解释道。
图10:桥面转动示意图2
桥体居然可以分成两半,像钟的指针那样转动,所有人都惊呆了。而大画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马波第一次过桥的时候,就对这么大的整座桥只用了一个桥柱,而用承重护栏来支撑绝大部分的重量产生了疑问。后来,当他看到钟面酒吧里的指针,便猜出了桥会转动的秘密。
“您为什么要给这座桥取名叫‘尖叫桥’?”达利上校对这个古怪的老人充满敬意。
“我力图使我的每一次设计都具有个性,这座桥也不例外。如果有人肯花心思琢磨一下这座桥的设计,他一定会尖叫的,这会很好玩。但是人们都太无趣!叫它跨河桥,毫无生气!也有叫钟面桥的,虽然比较贴切,可我还是觉得叫‘尖叫桥’更好。比起平庸,我宁愿搞砸!”
“啊…?”
“啊?”
“啊!”
时隔多年,人们终于为尖叫桥发出了惊叹!
“发条在哪里?每只钟都有一个转动它的发条。”马波问。
“哼!”大画师摇头:“我以为你有多聪明,看来你也就这点本事。这是个水力发动的钟!橘镇的地下满布着管道,它们组成了发条,那个雕像就是开关。这些管道除了带动远处的大桥,还可以输送和加热运河水,在泥土下面灌溉植物,所以你们看,树上都是绿叶,可草是枯黄的,因为树根扎得深,但是草根浅。当我发现新城还过来了增兵的时候就在橘林里启动了我的发条。等我上了桥,橘镇那部分的桥面开始转动。你们这些孬种士兵只知道尖叫逃命,没人敢跟着桥上高速路,除了裂井兄弟。”
图11:橘镇与尖叫桥
“大画师先生,您为什么要帮裂井兄弟?”上校问了必须问的问题,协助逃犯可是个大罪!
“不是我,是蒙眼的天使帮了他们。我倒要问问你,你为什么要杀莱昂?”老人神色大变,表情甚至凶狠起来,“他们不过想去屠城。特意派军队来绞杀三个农夫,屠城就那么害怕他们吗?充其量不就是三个孩子和一群牛嘛。跟我当年见到时没什么区别,还是那么顽固执拗……”大画师的表情语调多变得出人意料,他突然哽咽,马上又气得直发抖,“老年人难道不应该帮助孩子们吗?想逮捕我?我连监狱里用的换洗衣裤都随身带好了。”
“监狱里不让穿自己的衣服。”一个士兵说,大画师给了他一个白眼。
“我丝毫没有想逮捕您的意思。是您帮了我们。”半个上校向大画师致敬,“您的智慧阻止了更多的伤亡。可是裂井兄弟反抗政府,下面的路也会很艰难。”
实际上如果大画师不及改变桥的走向,帮助阿门农和多米诺逃走,上校与他们不可避免地还会有一场恶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