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武阳往事

他曾是少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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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桐儿很在意宋子墨。

    准确的说是很在意摇虚剑宗。

    她本是燕马郡一处村庄农夫的孩子,这辈子若是运气好上一些,待到长大成人或许能嫁给一个踏实的男人,若是运气再好一些,嫁过去的男人争气一点,有些出息,夫妻之间又情投意合,那也就算是安安稳稳度过了一身。

    但很遗憾的是,她的命算不得太好。

    七岁那年自己的母亲病逝,父亲续了弦,新来的女人总觉得七岁的宋桐儿有些碍眼,尤其是在一年后女人又给她父亲生了个儿子之后。女人便开始处处刁难,直到她九岁那年,父亲也卧病在床,没了父亲的保护,宋桐儿在那个家里是举步维艰。

    也不知道是出于生计考虑,还是只是单纯的想要趁火打劫。

    女人将九岁的宋桐儿带到了集市上,说是要把她卖给一个年近五十的瘸子做童养媳,那时的宋桐儿被吓得脸色苍白,可无论她怎样哭着求着女人,女人都没有半点动摇的意思。

    也就是在这时,摇虚剑宗的宗主宋乾坤路过,他买下了宋桐儿,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一般抚养长大。

    教她读书习字,给她传授剑宗功法。

    宋桐儿倒也争气,如今不过二十一岁,便已经修到了星罗境,在人才辈出的摇虚剑宗年轻一辈中也算崭露头角。

    但宋桐儿却并未因此而有半点自得,她深知这一切都是摇虚剑宗给她的,故而她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更努力的修行,将摇虚剑宗发扬光大。

    当然这样的前提是她得辅佐好摇虚剑宗未来的宗主——宋子墨。

    宋子墨与李丹青似乎有些过节。

    在听闻李丹青要返回武阳城后,宋子墨这几日就一直有些坐立不安,不仅交代城中的守卫一旦发现李丹青要立马禀报,同时素来顽劣的他,这几日修行也格外认真。

    不得不说的是,宋子墨似乎很有这方面的天赋。他素来顽劣,对于武道的兴趣不大,反倒更喜欢鼓捣一些机关上的小玩意,为了这事,他与宗主之间不时就会有些争吵。但饶是他在剑道上的修行之花费了宋桐儿十分之一不到的时间,但修为却并未落下多少。

    这几日听闻李丹青可能会到来,更是奋发图强,这一点让宗主很是欣慰,暗以为自己的孩子转了兴致。宋桐儿知道底细,却不忍让宗主伤心,故而一直瞒了下来。

    想着李丹青到后,少宗主教训那酒囊饭袋一番后,或许能让少宗主明白修行剑道的好处。

    不过她虽然并不喜欢那个臭名昭著的世子,可也明白对方身份高贵,尤其是在对方不知踩了狗屎运,击退了四十万幽云大军后,她一听闻李丹青到来,便带着一大群年轻弟子赶来,想着看着点宋子墨,不要真的伤到了李丹青,免得给宗门招惹麻烦。

    可不成想,这李丹青与传闻的不学无术大相径庭,把宋子墨重伤不说,他带着的那些女子更是一个个修为强得出奇,一个交手的功夫,门下数位弟子的飞剑被斩断,而自己也受制于人……

    “哼!为虎作伥!有这么一身武艺,做什么不好,非得跟在这样一个混蛋身边!”宋桐儿看着眼前的青衣少女,对于架在自己颈项上的青锋并无多少畏惧,反倒是语气轻蔑的如此言道。

    这话出口,青竹还未回应,一旁收剑归鞘的洛安安却眨了眨眼睛,有些困惑的看向身旁的李丹青,问道:“院长,她怎么知道你是混蛋?”

    正准备在胜利之后,好生说上些漂亮的话的李丹青听闻此言,一口气没有喘上来,身子一佝,反倒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这模样惹得身旁的弟子们一阵掩面轻笑,尉迟婉更是风情万种的白了李丹青一眼,没好气的言道:“院长不是说了吗?他知己满天下,自然天下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德性。”

    李丹青有些苦恼的瞪了尉迟婉一眼,心底暗暗觉得自己这位院长的威望近来是越来越低,如此下去到了武阳城,岂不让以往那些以他为榜样的纨绔子弟们笑话?

    不行,得找个时候好生教育教育这些家伙,不然传扬出去,丢的是他老李的脸面。

    心头打定主意的李丹青,脸上不动声色,他慢悠悠的走向人群,来到了宋子墨的跟前。

    此刻这位摇虚剑宗的少宗主也从方才的状况中恢复了不少,脸色也不再如方才那般苍白。

    他被几位弟子扶着,怒目看着李丹青,大声言道:“放开桐儿姐姐!”

    “桐儿?”李丹青闻言神色轻佻的看了一眼一旁被青竹控制的少女,眯眼笑道:“原来这小娘子叫桐儿。”

    说着,李丹青便迈步走向宋桐儿,他的一只手伸出,作势就要摸向宋桐儿的脸蛋。李丹青那传扬于整个武阳的名声,让宋桐儿脸色煞白,身子本能的想要后退,但架在她颈项上的青锋却在这时又朝着她的颈项前进了几分。

    这让宋桐儿的身子一颤,僵直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丹青的手,越靠越近。

    “混蛋!别碰桐儿姐姐!”一旁的宋子墨见了此景脸色骤然难看了起来,他朝着李丹青大吼道。

    身后的摇虚剑宗的弟子们,见状也是神情愤慨,但因为宋桐儿落在对方手中,众人一时间也投鼠忌器,不敢上前。

    众人那愤慨之色写在脸上,李丹青自然感受到了这些,但李世子对此却是丝毫不以为意。

    他停下了伸出去的手,眯眼看向宋子墨,言道:“还真是同门情深啊?”

    “既然这么好的感情,那小蛮子想来也不会介意告诉我,咱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吧?”

    “我记得当年咱们在武阳城时,可还是喝过血酒的结拜兄弟!怎么这才几年不见,就得刀剑相向了?”

    李丹青的问话让宋子墨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似乎那对于宋子墨而言并不是什么特别愉快的回忆:“李丹青!你还好意思提这事?那时我少不更事,受了你的蛊惑,说是喝血酒,你和陆阙却怕疼,不割自己的手指,三碗酒都让我一个人割手指!”

    “如此也就罢了,到了该喝酒的时候,又嫌血腥味太重,还能跳过这个环节的!”

    “有你们这样的结拜兄弟吗?”

    宋子墨的质问,让饶是脸皮极厚的李丹青都暗觉脸上挂不住,身旁的大风院弟子也在那时朝着李丹青递来古怪的目光,这歃血为盟自己怕疼,让旁人一人承包的荒唐事,看来也确实只有自家院长干得出来。

    “咳咳。”李丹青被道破了往事,脸色也有些尴尬,他咳嗽两声言道:“这……这都是少不更事……年轻人嘛,犯些错误也不奇怪,但除了这事,其他事情上咱们相处还是很愉快的!”

    但谁知这话出口,非但没有让宋子墨脸上的怒色有所缓解,反倒让他的情绪愈发的失控。

    “李丹青!你是当真不要脸!你还敢提这些事!”

    “当初是谁在太学阁的东方先生睡着后,在他的脸上画了个王八,最后又是谁在东窗事发后把事情摘得一干二净,一股脑的扔在了我身上?”

    “又是谁扒了灵越妇人的墙角,踩在我身上偷看她洗澡,被发现后,头也不回的跑掉,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

    “还有!百夷府的蛮荒图到底是谁在上面撒的尿?镇魔司的灵神谏到底又是在上面画了个裸女……”

    宋子墨越说神情越激动,眼眶都有些泛红,语气里也开始带着些许哭腔,显然是要把前些年跟着李丹青时所受的委屈一一宣泄出来。

    而随着宋子墨这番话的出口,哪怕是一旁的大风院的众人,看向这位摇虚剑宗的少宗主的目光都渐渐变得有些同情起来。

    这些事听上去有些匪夷所思,甚至混蛋得过了头,但不知为何,安在了李丹青的身上,众人反倒觉得并不违和,很像是自家院长能干出的事情。

    “咳咳。”李丹青似乎也感受自己的弟子们隐约有了“倒戈”的迹象,他赶忙干咳几声,嘴里言道:“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这做人嘛,最重要的还是要向前看。咱们兄弟一场,没必要为了这些小事闹得刀剑相向吧?”

    宋子墨闻言愤恨的瞪了李丹青一眼,言道:“这些事情也就罢了!但俗话说得好,朋友妻不可欺!这些年我在武阳城给你背了那么多黑锅,你却能做出这般禽兽不如的事情!现在还敢跟我说兄弟一场?”

    听到这话的大风院弟子们目光清一色的尽数落在了李丹青的身上,一副与宋子墨同仇敌忾的架势。

    李丹青的心底大呼冤枉,他为了维护自己摇摇欲坠的威信,他赶忙言道:“这话从何说起!自从四年前你离开武阳城,咱们就没有再聚的机会,你什么时候娶的媳妇,我都不知道,又哪来什么夺妻之恨?”

    “哼!”听闻这话的宋子墨冷笑一声,言道:“李丹青你倒是贵人多忘事啊!”

    “你忘了当初我离开武阳城时你怎么跟我保证的吗?”

    “你可是说过要帮我看住未央的!不让那些混蛋接近她,可你怎么做的?监守自盗!你以为瞒得住我吗?”

    李丹青闻言一愣,嘴里嘟囔着:“未央?”

    说着,他的瞳孔陡然放大,嘴里言道:“你说曲未央啊?”

    一些往事随着这个名字出口,一瞬间涌现在了李丹青的脑海。

    当初只有十岁的宋子墨被送入太学阁中与武阳城的世子小姐们同堂为学,武阳城是个很讲规矩的地方。而这个规矩的制定,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世子小姐父辈的地位。

    而在武阳城这种一个砖头扔下去,就可以砸到三四个爵爷的地方,一个连圣山都不是的宗门未来的宗主,并算不得是什么高贵的身份。

    理所当然的是,十岁的宋子墨那段日子过得很不好。

    被武阳城中的世子公子们欺辱,在太学阁中被嘲笑,甚至因为那个时候长得有些胖嘟嘟,皮肤也略显黝黑的原因,甚至被人叫做了小蛮子。

    而这时,咱们的李世子横空出世,向着当时在武阳城里举步维艰的宋子墨伸出了援手。

    孩子得世界倒也简单,你对我好,我便愿意帮你背黑锅。

    宋子墨就抱着这样的念头做了李丹青足足六年的跟班,而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小小年纪的宋子墨喜欢上了神合司曲满袖的女儿,曲未央。

    直到四年前,宋子墨被召回了门中,临走时,拉着李丹青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让李丹青帮他看住了曲未央,别让武阳城的混蛋接近自己心仪的姑娘,让她等着自己出人头地,风风光光的娶她过门。

    看得出宋子墨对曲未央是动了真心的,虽然足足六年时间,这个小怂货一句话都没敢和对方说过。

    但接着酒意,李丹青还是大手一挥答应了此事。